当日是张贵妃与老二主动求旨的婚事,皇帝因此召见了老二。问及原因,楚邝却似长舒了口气,末了只答应一句: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无意。父皇既已把绿指给儿臣,今后便绿吧。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他一句轻飘飘,至皇家颜面于何地?只听得皇帝恼怒,命人在乾清宫场院里杖责了楚邝三十板子。
啪
啪、啪司礼监的也不敢轻慢,那一板子一板子下去可吃力。楚邝只是咬唇但受不语,眼看就二十三岁的皇子爷了,英武的身躯长直条地横在板凳上,叫人看着都不忍。
是绿从王府里赶来,整个儿扑去了楚邝的后脊梁上替他挨着。楚邝他不说,谁人都不知道,可绿心里头却晓得。自从林子里那一幕之后,楚邝虽然给予自己的还是那般勇烈与深邃,可绿知道,他心里头的某个深处却被填了其他。宋家大小姐生得娇滴纯美,肌肤比自己白润,声儿也动听,二爷那是沾了她、嘴上说不爱却中了她的盅。可谁叫自己爱他?
那在西蜀平乱时受的伤才好,一个闷板子下去,整个颀长的身躯便痛得震一震。绿哭着环住楚邝的腰,求皇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二爷再是有十分的错,可也有九分的功劳,求万岁爷开恩
那当口她滑胎才过去两个月,泪目楚楚的,几分与何婉真相似的容貌。从前还是淑女时,常常羞怯而悸动地望着楚昂,现在眼里心里却都只剩楚邝。皇帝凝了一眼便错开视线,张福便做主挥了挥手,让人把楚邝抬回去了。听说回去后愣生生躺了半个月。
原本因为担心白事冲了老二的成亲,一直拖着一口气没敢咽下的三王妃闻双儿,便在那之后的二天深夜离了世。
八月廿七那天瑞贤王府挂起了缟素,翰林院闻大人夫妇哭得肝肠寸断,直说对不起三爷,当年如果不是执意把女儿接回去生产,也不会着了产后风,楞生生叫他辛苦了这些年头。楚邺穿一身青黑素服,臂上系着白条,却只是单手抱着儿子,稳重地忙碌着礼客进出。
倒是宫中的殷德妃听得伤心不已,对着格柜上一枚陈旧的梨花糕点盒子很是抹了一场眼泪。她的儿子打小被忽略得太多,皇帝顾念着老四,老四一个眼神抛出去,宫人们就得琢磨着深意,老三想的、望的、盼的却从来静悄悄瞒着,就跟那盒子一样,连自己做娘的都不知他曾喜欢的是陆梨。
殷德妃因此很是哀伤了一场,那当口张贵妃因着老二的亲事,头疼病亦反反复复,宫人们遇了事便渐渐自觉自动地去找康妃定夺,锦秀无形间便在宫里头拿了大。
楚邹是在回来的途中听说的消息,一入京便直奔瑞贤王府悼了丧。楚邺怀里抱着儿子,只沉着声淡淡道:兴许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用我伺候一场来偿还。走了也好,总好过年年日日的受病痛折磨。
那雅俊的面庞上平静而内忍,似是已习惯了生活的打磨,叫人想起他十七岁刚当爹的那一年,抱着个奶娃娃站在楚邹的咸安宫外,一袭玄色皇子袍服被风chuī得有点凉。
三岁的楚恪不停地抹着眼睛:娘亲去天上了,照顾太皇奶奶,我想宫里头的怒泥,小四叔带我去找她。
怒泥
得有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楚邹却只是漠漠然,拍了拍楚邺的肩膀:逝者已逝,三哥节哀顺便。
挣不破的总须迎头应对,说着便冷萧萧地出了王府,换乘马车回了宫。
深秋的紫禁城一片金huáng璀璨,风chuī着枯叶在gān燥的青石地上轻拂。皇帝没有让他再回咸安宫,而是直接住进了锡庆门里的宁寿宫。进宫的那天是九月初五,日头被乌云遮出一片yīn凉,掌事的马太监还有岚姑娘站在皇极门下迎候,当年派给楚邹做教导宫女时才十八岁,如今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姑了,举手投足间颇为持重与gān练。
楚邹踅进门槛,那院子里有太监正在扫洒,红栏绿柱的廊檐下静悄悄的,四面空dàng像没有多少人气。
正殿的门大开,那昏蒙光线下一方铁力木长条案映入眼帘。桌上的笔墨一如当初摆放,好似又看到四年多年,小榛子把病瘦的自己从榻上扶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邹屡因行事乖戾,秽宫中礼制,后酿江南冤案,河道决堤,殃及无数,是为惹怒天尊,顽抗难改也。朕思国唯一主,不可荒谬,今念其神志不济、年岁未长,冀其悔过自新,特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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