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卑诚贺阁下夺旗鼓之功。”
在这绿意盎然的大好静美春宵里,南匈奴尊贵的右贤王竟以少见的谦卑姿态向汉人的一名无名小卒施以崇高的敬意,然后再徐徐饮下手中美酒,仰首露出他修长的脖颈。
轻甜的酒体,口感清爽,馥郁匍桃果味高香,不经意地逸出缕缕酸涩,适合即将到来的夏季饮用。
澹澹晚风拂去,梅海凝云无声化作清淡霭霭的远景,他清俊的面貌,友善的笑容,轻抿的嘴唇,在琉璃光下映得璀璨,携着远方新鲜融融青草芳香悄然飘近,与当下汉式典雅含蓄盛景无有任何突兀之处,然而却也都在无时无处地提醒她,他鲜明昭着的异族身份。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来不及思索他为何如何做,置下疑惑,错愕,不需左右顾盼,她同样可以看见众人瞬间转至她身上的诧异神色,将以何种表情观察自己,猜测他们之间有何交情,隐情,等待着她的回应,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对一无名小卒如此礼遇。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瑗回礼如仪。周至完美,无可指摘。
一次又一次,不想再一次的失望,周而复始的希望和绝望轮番上演,他再已经不起揉搓的酸楚之心,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有愈合的机会。
可当再次重逢的激情褪去之后,留下的却是比等待还要惨痛的情绪。
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他,看他宛如一个很客气的陌生人,而且身边,也有了能让她再次愉悦的人。
他确实从来都没见过她如此欢颜。
不想令她再次生厌,横眉冷对,厌弃,此次攻战,他试图克制自己,不与她见面,不敢面对,掩下午夜梦回时的心脏悸痛,因此在倏忽半年的时间里,与她一再错过,反而觉得是种侥幸。
他在众人殷切接待下入席,他的首席,仅仅是离她的座位不远,而他离她,也仅仅只是如此。
良辰吉日,高堂置酒,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欣赏名倡女乐歌舞之间,谈及两地风物,有好事者便请去卑讲谈匈奴山川。
去卑闻言,心中忽地一动,对他来说,他已对匈奴人心中的圣山,神山,祁连山已经没有任何印象。
他并未亲眼见到过。
祁连,是匈奴语中天的意思,汉人音译,将其称作祁连山,而在他们口中,则叫做天山,又因在河西南方,山上有终古不化的积雪,所以又叫南山,雪山,白山,与汉人书中的西王母所居藏有不死药的昆仑之山有着同样崇高的地位。
祁连山是漠北漠南高原和西海藩域高原天然的分界线,祁连山下的河西之地是汉地沟通西域的唯一长廊。
听匈奴大人说,那时他们占据有整个河西之地,包含现在的凉州,陇山左右,修屠王部和浑邪王部统治居住其中的大月氏,小月氏,乌孙,西羌,塞种以及其他杂胡部落。
然而自汉人的孝武皇帝之时,为了钳制匈奴,断他们右臂,霍去病开拓河西,王化春风吹拂,匈奴左部王侯公卿,王母阏氏损失殆尽,或斩或俘,斩首叁万,他们不得不退出河西,退守西域。
祁连山东西极其绵长,山势高峻柔和,横跨整个陇右,河西之地,直到西海。从东到西,地势逐渐升高,他们从一地又转到另一地放牧,辗转迁徙数月,也望不见祁连山的尽头,仿佛就要绵延到世界的尽头,就可以通向西域以及更西之地。
远远望去,祁连山脉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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