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174节(2/3)

而他则写《百罪录》，亲手斩断他为婢的这一生，从此不需凭吊，不受香火。邓瑛这个温和了一辈的人，事实上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狠，都要‘清冷’。

说着抹了一把泪，噙笑：“你们杀不了我，因为正如你们所说，我杨婉委侍奉阉人，我杨婉不知廉耻！”

说完直起，背对人群而去。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者提声喝，声音穿破了嘈杂，引得人群随即附和，“对，不知廉耻！不知廉耻啊！”

她把后世文明当中，对“人”的关照集成了一个“或者活，或者死”的问题，直截了当地掷了来。所有人都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人人都能觉剐的刀在肤上刮过的冷。人们本能地有些恐惧。

说着一偏，挂泪的角牵一丝凄惨的笑。“还是想死？”

“君死节，也是铸刀跪呈，让世人杀他。”

她说完再次朝那御书看去。那一瞬之间，她忽然看清了，那个藏匿在文字背后的素衣人究竟是谁，不是尚且年幼的易琅，而是那个一直不肯对着世人开的邓瑛。

杨婉终于将这一句话说了，随即泪弯腰，朝着面前的人群作一揖，“我替我夫拜谢诸位。”

但此时，杨婉忍不住了，或者说，她有些想不开了。

杨婉抬朝那御书看去，“几年前，我就已经听过这句话了。”

至此之后，宋云轻再也没有看杨婉哭过。

她赫然提了声音，朝人群又走近了一步。“你们想用‘廉耻’杀我吗？”

这个问题，在自由意识尚未萌芽，三纲五常为尊的大明朝，没有人能问得来。

“救人……”

说完抬手指向申明亭上，“但我请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地方，招贴过很多决人犯的告示。邓瑛的老师张展，桐嘉书院的院生们，御史黄然，都曾在这里被呈罪。如今朝廷为他们平反，建庙祭祀，优待他们的后裔。你们都知，这些人皆知廉耻。然而他们都死了。”

还有……

将才领说话的老者退隐在了人群里，原本激愤的人们也逐渐沉默来。

靖和初年的秋天，比往年要冷一些，雨多，清波馆四发，但却滋养了芭蕉树，越发

文人堪留绝命词，将一生思想和命运统述在一起，供后人悼念。

“能杀人吗？”

“是，我夫是死囚，我认，但我不认他和我一样不知廉耻。”

杨婉曾经谨慎地认为，不该让后世的文明过早介。毕竟颠倒时代观念 ，对过去的人来说相当于建立空中楼阁，没有落地于当的基础，陡然爬上去的人，最后必然会被摔死。

杨婉闭上睛，任凭泪夺眶而。

“委阉人，不知廉耻！”

恶言如刀朝她脸上劈来，杨婉立在人群对面静静地听着，直到声浪逐渐落，才忍泪平声：“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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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哑了声，不是被杨婉压倒，而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申明亭前的人一怔。

她说着重复了一遍，“委阉人，不知廉耻嘛，我听得多了，我自己都信了。今日不如我反问一句，“廉耻”二字究竟有何意义？能救人命吗？”

话至此，她顿了顿，声里挑起了一丝戏谑，“但不知廉耻的我反而还活着。你们想活？”

：“你们想说什么，大声一些。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