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御不喜欢戴冠束发,柔顺的墨发也就随着他起身像丝绸一般地滑落下来,直至大腿。
鲁高给他披上白狐裘,接而将他那满头青丝从衣服里捋出,拿了根红色丝带系好。
“公子我们……”鲁高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厚重的帷幔,公子的计划是还要实行,只是不是说好不出房门叁天吗。
“从侧门过去,我不过想沐浴。”男人媚惑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沙哑,像是裹了一层糖霜的梅子。
不过是想沐浴……
“去那东清池。”他从桌上拿起一迭蜜饯,往嘴里送了一颗。
东清池顾名思义,在楚宫的东边,少有侍从。
越鱼挤在酒缸中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等到前面的马蹄声减缓,突然马车一抖,她这才从昏沉中惊醒,挑开那草堆,不知道身处何处。
但她知道马儿快停了,因此绝对不能让车夫发现她的存在,越鱼想也没多想就从草铺上爬起来,跳了下来,躲进了旁边的一条狭小的巷子里。
鲁高随着公子御往东阁走去,夜色里东清阁被透雪照亮,整个阁子矗立在楚宫之上,玲珑剔透,极为漂亮,他提着的小灯笼竟显得不足为过。
就在鲁高为自家公子推开阁门的时候,一里之外的宫门腾起一盏耀眼的宫灯,又或说是枚风筝。
公子御百无聊赖地抬眸看向那闪烁的光芒,“有客来了。”
“公子,我们不如先……”
狐裘男人双眸半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了,你就叫那替身过去吧。”
“可是——”公子你自从半个月前在榜上张贴寻幕门客后,便再无门客愿入您府内了。尽管期间有陆陆续续的文士豪杰前来,但是都被您那“替身”给气走。
以至于后来十天之久都不曾有人前来,能今夜前来的客人,应当不同凡响吧。
“若真的是我的门客,这眼睛不该生在脚底。”他幽媚地笑道,转身推开东清阁的南门,前脚刚踏进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鲁高,若你不放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鲁高颔首遵命,“那奴才先过去了。”
公子御见着他的离开,原来慵懒无趣的双眸突然涌现了一丝的暖流和静意。
掂在手心里的那迭蜜饯也被他置在门口的桌前。
繁华落尽逐香尘,不到最后知谁心。
望着面前氤氲雾雾的东清池,他褪下了最后一层红衣。
可是当赤身的男人伸开手掌时,他手心中还躺着一颗蜜饯。
蜜饯。
一抹模糊的女子的身影在他眼前闪过。
白皙光滑的玉体不知道被多少野心勃勃的人觊觎着。他滑落进浴池内,被笑容填满的虚伪假面终于化解。
楚姜王命薄少子,曾经有巫师给尚未成王的他卜过一命,你一生若太过锋芒毕露,子嗣难有。
本该他就不是诸侯命。受祖父封地,安安稳稳去做个闲大夫多好,只是野心是个可怕的东西。
受奸邪怂恿,这个胸无城府却妄图称霸楚国的楚姜王戚,最后阴差阳错登上王位。
他排行老九,他的阿母是个浣纱女。而他只不过是当年楚姜王戚在民间云游,一夜风流怀上的。
在他五岁的时候,前面还有八个兄长。
十四那年,便仅有一个长兄。
能落得成年不被夭折的便仅有他跟二哥公子施。
夭折?他现在真觉得可笑和恶心。
楚国好男风,这个风气并不是由来已久,而是从楚姜王曾经的门客,一个奸邪恋童虐童的男人开始的。十年前,他一手掌控着楚国的命脉,楚姜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不惜一切代价,后来竟然将自己的亲儿子送到他的府内,供他玩亵。
他当时仅有六岁,亲眼看到自己仅有十岁的叁哥,被送出宫门,以后便再没回来过。
他当时还问阿母,说叁哥去哪玩了,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回来。
阿母面露难堪,然后她从自制的罐子里拿出了两颗蜜饯,“你不是很喜欢吃吗,阿母今天准你吃两颗。”
接着便是他的五哥和六哥。
他这叁个哥哥外貌很出众。
没想到——
第四个是他,其实还有他的八哥。
他的阿母是泪流满面地送他走的,那双红肿的像桃子一般大的眼睛含满了恐惧和隐忍。
走的时候她拿来了一个陶罐子,里面装的是满满的蜜饯。
事实上,他跟八哥上车了才知道,陶罐子的里面还装了一把磨好的石刀。
那禽兽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双眼竟然冒出豺狼一般幽绿幽绿的光。
后来,他是唯一一个活着回去的。
他那两只小小的手沾满了鲜血,抱着破碎的陶罐从房间里连滚带爬地出来。
八哥被扑倒的时候,只有七岁的他面色惊恐地要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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