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废弃旧道上秋风萧索。
一阵马蹄声自远处响起,滚动的车轮卷起四下飘扬的烟尘。
常山一骑当先,中间一辆镖车,最后的是两骑护卫。
常山十八岁时投身镖局,三十年来从小到大,慢慢升上来现在镖头的位置。
近十年来,常山保过的镖从未失过,“连环三十六大砍斧”在江湖上闯下的名头已是不小,一般的武林中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惧的。
但今日他却不得不有些担忧,近来兴起的黑道五恶据说手上颇有几分真功夫。
这五个人偏偏又盯上了这趟镖。
出镖前夕常山又在无意间与他们的老二交过手,两人功夫仅在伯仲之间。
兄弟间的武功相差自然不大,但镖局能够找出来与常山武功上并肩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这趟镖实在是重,护送的红货一旦丢失,卖了整个镖局都不够赔,可偏偏已接上了手。
到了门上的生意哪容得你推的?
推了一次,后面哪里还有人上门了?
但护镖的却只有他们四人。
少的实在可怜!
这是他同住在近处的一个素来多智的江湖人物孙如海共同商议的。
孙如海是他的旧友,两人交际甚繁,又住在同一座城中,便将这等烦心事与他说了,两人一齐合计——聚之不敌,不如散之以应。
五路人马以飞鸽互相传递消息,报知押镖状况。
可走到这时,他的心底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一点白影自天边掠过,一只白鸽自黄昏最后的余霞下飞来,飞落在常山肩头。
常山取过缚在白鸽脚下的信条。
信条上写着的两个字清晰入眼,“无恙”,短短两个字,他却读了十几遍,读得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为何有这么大的魔力?
其实这是他第四只收到的白鸽,前后四只写的全都是“无恙”,他们若是没出事,那我这边岂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又不得不想下去。
力分则弱,若是五恶全来,岂不是全军覆没?
便在这时,萧索的旧道上突然间奔来一条踉踉跄跄的人影。
那人隔着还尚远,口中已惶声道:“快跑,快跑,五恶来了。”
听到这声音,常山不由得动容道:“孙如海!”跟着便道:“上小心戒备!”
他话音刚落,孙如海那胖大的身子突然就倒了下去,似是受伤太重,不支倒地。
常山心下纳罕,“以他手上判官笔的功力,纵然不敌,夺路而走也不会太难,又怎会如此不济?”
两个护卫与孙如海也算熟悉,此刻忍不住道:“镖头,我们不管了吗?”
常山皱眉道:“上去看看。”
两人同时应了一声,下马走近前去,左边一人叫道:“孙先生……”说到这里,话语声变成惨叫声,倒了下去。
右边那个眼尖,瞧见一点银光自孙如海身下飞出,根本来不及抢救,只能转身就跑,但他只跑出几步,后心陡然一阵刺痛,他连惨叫声都还没发出就倒了下去。
常山忍不住倒抽一股凉气,身后的车把式早已看得呆了,他随镖多年,今年也有四十来岁,见过不少风浪,但像今日这种场面何曾见过?
他只道遇见了鬼,一颗心骇得都快飞回了老家。
他忽然只想快点回家,钻回家里的暖被窝,想到了这里,一双脚好似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一步一步悄悄地往回走。
在大镖局待了这么些年,轻身功夫总算也有一点长进。
但他也只走了几步,身侧冷风一激,常山已站在他面前。
常山脸如冰,冷冷地望着他,忽然道:“老山,你跟我是不是有二十五年了?”
老山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脸色阵青阵白,突然咬牙道:“镖头,我最近才抱上孙子,我还想看孙子长大!”
不要脸的事已经做了,不要脸的话自然也不怕说出来了。
常山凝注了他半晌,脸色似是和缓了一点,缓缓道:“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
老山突然热泪盈眶,以首顿地,惨声道:“是老山不是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丢下您!”
常山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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