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簇新的《辞海》躺在茶几上。
“我看看你买的。”
夫妇吵架都是如此开始的,这一段可谓之为前奏曲。再去就分两条途径发展,要是有第三者在旁观架,那么太太理不退让,嗓门会越来越大。丈夫则面有关,恼羞成怒,嘴里说不过人,手上可不甘示弱:摔东西!不过虽在盛怒之,往往手仍极有分寸,譬如说,我们明见他去抢壶,不知怎么一转掏了只玻璃杯在手里,而且是既不成对又有缺的那一只,然后使劲地朝孩边摔去,豁啷啷一声,远比打碎壶只发闷在肚里的声音来得嘹亮,再加上孩吓得大哭,那声势就越发惊人。这时太太的,一面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面心疼杯,便很少有不追随孩之哭而哭的。
“你不是老吵着没有一《辞海》不方便吗?”仪芬解释她买这书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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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
再没有比夫妇之间的更微妙和不可思议的了!夫妇之间彼此的考虑,不是像一般似的直线发展,恩恩怨怨都在那条线上,而是分歧的,往好想全是好,往坏想全是坏。现在,海如正从那个分歧上往仪芬的好想,因此,他觉得她想买那件外,并没有什么可批评的地方,而且,应该想办法让她满足。
“当然!”海如说,“你喜的我一定也喜。”
“真的,你也喜它?”仪芬的双中闪耀着欣喜和安,有一奇异的丽。
“不知。”她说,“在半路上我变了主意,所以就没有到那家寄卖行去。”
一个星期日,海如的《考古学浅说》快将脱稿,预支的三百元也寄到了。
“怎么,那件外卖掉了?”
“想什么办法呢!”看到桌上的信,发了他的灵机,海如毫不迟疑地提起笔来在信尾赘了这几句:
“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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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如没有话说,只有很多想。其中受最烈的是惭愧!惭愧自己错了,原来女人远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单纯脆弱!
“好,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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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写到告一段落,他站起来对仪芬说:
“你用不着唱调!难我不晓得这是什么时代?要不是年儿赶的,买这么一件衣服,还犯得上跟你废话?”仪芬越说越愤慨,“其实我也并不是非买它不可,只是你的态度可恨,生怕我买了那件衣服就会让你破产似的,本就不考虑我的愿望!你摸摸良心问问你自己,我这话冤枉了你没有?”
要是没有第三者在旁,除非是丈夫别有用心,那么一百个起码有九十九个会很聪明地在这时候偃旗息鼓,让太太数落几句,然后找机会幽默一,包破涕为笑,什么事也没有。海如岂能不懂这个,因此不再言语。仪芬倒很想大闹一阵,无奈除此以外,找不有什么不满可以发,吵去有难乎为继之势。仅仅燃一个雷,没有火药爆炸,真大可不必。这样想着,便稍微带着些委屈上床去了。
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可是,太太,你晓得这是什么时代?”
“快去吧!”海如将三张钞票轻轻往仪芬面前一推,“那件衣服确实不错,不要让别人先给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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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看看我买的东西?!”
“回来了?”海如没有抬,因为正是文思泉涌的时候。
前面所说,一概取消。我当勉为其难。但请先寄三百元来,愈速愈妙!
看着仪芬以轻快的步伐带着孩门时,海如不免有些慨:“女人恐怕是比较脆弱单纯,是那么容易失望和满足!”他想……
新买回来的晚香玉,在明亮的灯光散播着甜甜的香味。旁边不多的书籍整齐地矗立着,然后是一方端砚,红木的盖得光可鉴人,一只刻竹的笔筒纤尘不染,再就是错落有致的几件小摆设。海如一样一样看过来,觉得这调和趣味实在不坏,同时也惊讶,何以一直忽略?接着,很自然地浮起歉疚的绪:辜负了仪芬每天殷勤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