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令说书人不觉枯涩失味,以至于为了成功刻画“历史舞台”上鲜活的人,而不惜大量窜改了“正史”的文本——比方说:把斩杀华雄的一笔账从孙那里盗栽于关羽的名,乃有“温酒斩华雄”的戏剧。此一努力可以称之为演义家“以曲说改正史,却释并颠覆历史论述”的微妙运作。
然而绝非这样的演义家。的小说,与其说是从“正史”演(衍)而为里巷黔首著录一“文不甚,言不甚俗”的、依仰“正史”而生却始终附丽于“正史”之的小说,毋宁以为反而是透过一看似小说的雄辩整,搜罗各容或不于“正史”的典故知识来重新建筑一可以和“正史”之经典地位等量齐观的历史论述。这也是不惮辞费地在诸多原本各自独立、容未必相的小说中借人之“谈”,反复申言他在李义山诗、董小宛世生死之谜、曹雪芹家族秘辛乃至于五行生克论等课题上独到的发明或发现的原因。
终一生,可能无缘识罗兰·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的《写作的零度》(1953年)或《符号学原理》(1965年),然而,积三十余年数千万字的孜矻创作,却不期然暗合于特的某些理论。1977年,特在法兰西学院文学符号学讲座的就职演说中提及:
说话(parler),或更严格些说发话语(discourir),这并非像人们经常调的那样是去,而是使人屈服:全语言结构是一普遍化的支力量。
特哲学的关切在于将语言视作一权力的主及实践,他视“语言”“无外”的一“权势/役”的有机运作。这一运作中必然现的两个范畴是:判断的权威以及重复的群。质言之:语言之所以可以达成沟通,是由于“沟通”的双方已然先验地臣服于“语言”与“意义”之契约关系,且此一关系更透过一组又一组可以转相注释之符号合群地彼此支持(重复)而益形巩固。
对“无视于”特的来说,他一又一以“谈”(特所谓的“说话”或乃至于“发话语”——在小说中也就是“对话”和“叙述”)为心的小说其实另有其和“权力”的依违辩证关系——千百个犹如前述所谓“孙悟空的毫”一般被用来“发言”的小说人正是透过历史论述所显现的正典化(ization)力量向“正史”之“语言”去侵夺权势之筹箸。
自非征逐世俗权势之徒,那么,为什么笔者要调他的小说中“谈”的“权势底蕴”呢?面这两段文字是晚年所写的两篇文字的片段,先抄录来,再综论之:
但使行有余力,我将从考据唐宋以来诗的本事,研究运典的技巧,来说明诗史的明暗两面。但愿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学养在中文系中开这样一门课。(《“诗史”的明暗两面》。:此文收录于《杂文》。)
所谓“茶宴”,以茶为主,以松仁、梅、佛手为“三清”,沃雪烹茶,称为“三清茶”,佐以府果饵,即是现代的茶会。宴中照例联句,或者御制诗一两章,命群臣赓贺。……重华茶宴以才学选,亲藩王公虽位尊而不得与,此为宗微贱,但却看不起不读书的贵人的一表示,涵义甚。读龚定庵诗:“乾嘉朝士不相识,无故飞扬梦多。”不觉悠然神往。(《重华的新年》。:此文亦收录于《杂文》,推究文义,当是为报刊所写应年景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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