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了来,语气几分戏谑几分无奈:“让我来的是你,让我走的也是你,我真走了你又要发疯。”
当时这话听在时濛耳里竟有一丝甜,如今想来,只剩不寒而栗。
果然是个疯——时濛站在旁观的角度看过去的自己,得中肯的结论。
他想,难怪傅宣燎要跑。
可是傅宣燎现在为什么不肯跑了呢?
四目接,时濛看不懂坐在离他不远的傅宣燎在想什么。他不想傅宣燎从他的神中提取到任何信息,便很快移开目光,再次投向广阔的大海。
其实傅宣燎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什么都没想明白。
他整个人仿佛被放空,随着信的东西被打破,所有或恼怒或厌烦的绪失去支,他像被抛到空中,再轻轻落,变成海上一艘无可去的小船。
而那些伤害过时濛的话语有如散落在四周的实,成了他前行找到症结的阻碍。
在昨天之前,他还对时濛遭受的一切全无所知,惨痛的后果也不是他一手造就。可是这真能成为他开脱的理由吗?如果他没有逃避,早早地选择面对,事会不会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个地步……是哪个地步?
猛然回过神来,天已暗,太自西斜,已经被海平线吞没一半,傅宣燎看见时濛站起来向船尾行去,忙跟了上去。
船尾有通往层仓库的梯,边上悬着一吊绳。
时濛拽动吊绳,把一张约莫半人、裹着厚厚一层纸的画板拉了上来。
生怕他牵动肋的伤,傅宣燎几上前帮忙,都被时濛警惕地闪避开。
直到时濛将画板抱在怀里,傅宣燎才开始意识到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时濛抱着画后退,站到船尾最边缘,警告他:“别过来,不然我带着它一起……”
“我不过来!”傅宣燎立刻举手投降,“我不过来,你别再往后退了,别退。”
时濛便在原地站定,然后弯腰,唰唰两,将包着画的纸壳拆开。
目光及那幅名为《焰》的、他魂牵梦绕许多年求而不得的画,傅宣燎瞳孔微缩,屏气慑息地描摹它的每一寸。
它那么丽,它在迷离的雨和雾中散发量与生命力,视线被带到如此澎湃的光和彩面前,就再也移不开。
可是它就要熄灭了。
傍晚,海上的波涛开始汹涌翻,将甲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