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略微整理仪容,方转过来:“姑娘自知琴艺鄙陋,又何必来献丑?”说及此话,他照旧是面容平和,犹如未觉言语之刻薄伤人。
“站住!你拐着弯骂我,当我不知么?”帘幕后,少女终于住了琴声,起来,音清灵却自带一激愤。她步渐近,待行到那纱幔之前,却驻足不前,让意图窥得人真容的人好不失望。她音容为一幔纱帐阻隔,却更为其增添几分神秘凄婉:“夜昙照雪,是骂我躲躲藏藏,像盛放在夜晚的昙,丽却只在一瞬。十窍通九,便是一窍不通。”
王保保在蒙古门中,对烟女并不如一般世家弟,避之唯恐不及,只怕玷辱了清名。但他对教授琴艺一事,也是兴致缺缺,只推脱:“若你能为我办叁件事,我自会考虑你的请求。”
王保保素来涵养极好,此时也快绷不住面上维持的平和。终于,受得这音贯耳足足一刻钟,见着她兴致更,他开:“夜昙照雪,十窍通九。照雪姑娘的琴声,我却是无福消受了。”语罢,他便轻言致歉,意离席。一捧场的二世祖勉读了几卷诗书,只当是夸赞,也不理他如何行动,纷纷接过话来,只盼人一顾。
这一番批驳来,照雪的一众拥者如何能忍住,也不王保保何等份,便要与他争个短。仍是少女柔声喝止,言辞间不见半怒火:“你说的很对,我从未涉猎琴艺,又如何能指望一曲值万金呢?这些时日,倒只有你说了真话。”她兴致渐起,声愈发生动起来,“你很好,我愿拜你为师,请你教授琴艺。”
王保保的猜测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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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宴过半,正堂忽而灯火全熄,台上咿咿呀呀的娘早不见了踪影,随着纱幔徐徐合拢,隐约见着一抹丽影翩跹,行至案前坐。她娓娓轻叹,也不听她如何说话,便引人心发酸,恨不能立时哄她展颜。她拨了几琴弦,并不看曲谱,也不熏香净手,便自顾自弹了起来。待这琴声真正耳,王保保才知,这位新来的照雪姑娘约摸是个绝代佳人。若非她生得貌,那便是这一夸赞的人都聋了瞎了!这样的琴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若说飞鸟翩翩、萼涕泣,只怕是受了惊吓。
王保保名门望族,又是汝王世,若还有他不到的事,一个娘又如何能办成呢?此话想来,端是毫无诚意。少女却是不理,声若铃动:“叁件事为诺,绝不反悔?”王保保终是勾起一抹笑意,说不上是讽刺或兴之所至:“成诺,绝无改悔。”语罢,即扬而去。
帘幕后少女再不言语,只那一双明眸,于暗夜中光彩离,正是佳年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