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靠得这般近。
贺兰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阿欢察觉到自己的些许心虚——他原本不想这样快就说出口的。这样的话语直白得几乎像和“我心悦你”没多大区别,热血下头理智回笼,他难得地,生出了些不好意思的情绪。
贺兰以为这一次,自己总能在这个人脸上读出些什么。羞涩也好,诧异也罢,总归能算是给了他回答。
可好久,阿欢也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眼黑白分明,半是迷茫。
少年一窒,逃避般错开视线,赌气道:“算了,你根本……”就是块木头。
“好。”女孩突然回答道。
意料之外的应答令贺兰愣在原地。他呆呆地,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瞬,又很快被理智压平。
阿欢见他不动,于是顺手摸了摸他头发。摸摸的时候掌心带上少许灵力,也算是……为受伤的发梢疗养?
少女模样的峰主就这样边替自家唯一的徒弟做着美发护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贺兰希望自己把他当作男人看待。
那就是说,要和以前一样。
第二日,正午时分。
“啪嗒”一声,剑鞘落在了地面。
自演练场归来的贺兰愣愣看着堆满卧房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禁不住陷入对人生的深深怀疑。
什么情况?
阿欢正坐在桌前饮茶。见贺兰站在门前不动,还朝他招了招手:“贺兰。”她看起来有点点开心,连挥手的幅度都比以往大上两分,“什么都有,很齐全。”
贺兰:“什么很齐全?”
阿欢:“你的东西。”
贺兰:“你在说的,谁的什么东西?”
阿欢心想他平日脑袋好像没有这么不灵光,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一遍:“你的,衣服,首饰,都很齐全。”
贺兰:……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自他脑海里产生:七年朝夕相处,这人总不可能……一直把他当女的……
他容貌天生偏精致,皮肤又白,这种特质在年岁更小的时候几乎能被称作阴柔。可按说他前几年就开始长身高,面部线条完全褪去从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圆润——怎么看,也不会令人觉得女气。
贺兰思来想去没想明白问题,愤愤地猜测阿欢大抵是年老昏花,眼睛瘸了,才会给他准备这么些东西。
少年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线,突然走到桌边,“哗啦”一下拉开椅子,随即“啪”地坐了下去:等着吧,他明天开始学体修举铁!
练出麒麟臂,看阿欢还敢不敢觉得他女气。
阿欢发现贺兰又在生气。
她一开始并不确信,只自顾自地喝茶,还在心里默默夸自己准备得很齐全——她是机智的阿欢,好棒的。
贺兰师尊喜欢繁复张扬的发饰。她翻出自己的小金库,顺带卖了几瓶以前留下来的丹药,给他准备了一整套。
少年贺兰抱臂坐在她对面,故意半侧着身子,只时不时拿余光瞄她。
瞄了半响没等到人哄,气得捏碎了椅子把手。
阿欢终于察觉到什么,用眼神给他发了个问号:怎么回事?
贺兰抬起下巴,指了指堆成山的那一堆东西,将问号原封不动发回去:什么意思?
阿欢看了眼好多好多灵石才换回的那一堆,又看了眼他:“把你当男人。”
贺兰简直被她气笑了:“你见过喜欢这些的男人吗?”
阿欢毫不犹豫地点头。表情坦然,像理所当然。
贺兰气又开始不顺。他这些时日在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涂脂抹粉、矫揉造作的娘娘腔形象,再想想阿欢不时拿他和这人做比较,太阳穴一突一突跳着疼。
他磨了磨后槽牙,勉强压下咬这人一口的冲动:“……反正我不要这些破烂。”
不知道按着哪个人审美挑选的,他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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