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霞的烟瘾是在考研时染上的, 那会儿她们寝室六个人,压力比山大,不记得谁带的头, 后来都会了。
这些年不说烟不离手, 偶尔发生高强度加班,或者一台十几个小时的大型手术, 过后确实需要香烟帮自己放松下来。
贺敬铭高中时就会,进了部队后,彻底戒掉了。
尤其当了特种兵,这些小毛病、坏习惯必须改掉!
否则出任务时忽然犯了烟瘾, 哪怕只是一刹那的走神,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所以眼下,看着指尖这一点橙红色的烟火, 老贺的心情感受相当微妙。
“研究所那位老先生说过, 我现在的状态几乎和从前自然生长的17岁状态吻合,口味、习惯……都会重新出现, 起初他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贺敬铭自制力和自控力极强,在一个定点潜伏下来, 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连基本的排泄都忍住。
只要上峰不下令,他能保持到生命最后一刻。
特种兵的基本素养如是。
在他看来, 即便身体回归17岁, 43岁的成熟心智是能够完全掌控的。
少时的坏习惯,自然是能免则免。
直到他抱着试试的心理,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薄荷味儿烟雾顺着咽喉涌入身体,缓慢的游走于四肢百骸间。
那个瞬间, 贺敬铭有一种被自己击溃的感觉。
极度挫败,极度放松……
于霞安慰他:“说好了这一年休假,恢复43岁再说。不对……那时你44了,老贺同志。”
贺敬铭若有所思的点头,决定暂时放过自己。
他好久没跟老婆坐着闲聊,这会儿近距离面对面的看着,觉得这女人抽烟的姿态怎么那么有呢?
又酷又带劲。
一个眼神勾得他血液沸腾……
青春的荷尔蒙,真是造孽!
于霞见他眼波流转,越转越深,那点儿成人的想法就快藏不住了,蓦地直起身、板起脸,抬手朝他脑袋上招呼:“贺敬铭同志,你给冷静点儿啊!”
她现在当他妈都足够了!
老贺完全没防备,结实的挨了一记,‘嗷’地勾首抱头:“你就是打儿子也不至于……”
委屈巴巴。
于霞打得一乐,忙转移话题:“叫我过来,到底想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少年把心里那点儿冲动摁老实了,泛出苦笑。
当然是他们爱的结晶,宝贝女儿贺晓晓。
于霞有数的‘嗯’了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老贺跟女儿做了两个多月的同班同学,父女俩相处的时间比晓晓从小到大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他一定感触良多。
相互倾诉、互相聆听,是夫妻间的必要义务,也是相处之道。
贺敬铭把燃到尽头的烟摁进烟灰缸,叹了口气,看着落地窗外零星的灯火,恍惚的神情里有庆幸、有遗憾,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复杂的情感……
“女儿今天不是生理期么,我要早点知道,肯定不让她跑三千米。”
贺宇晟在9班还是积攒了一些威望的,在群里吆喝一声,拿点儿什么跟大家换!好说歹说,总能找个身强力壮的女同学把晓晓顶替下来。
又不是奥运会,没那么多讲究。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肯定能坚持下来,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从小的榜样……事实也证明她坚持下来了,还拿了第四。”
贺敬铭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我就在想,我女儿为什么不跟我撒娇?哪怕她娇气一点儿,顶不住的时候我帮她顶了,我是谁?我是她爹!”
可为什么贺晓晓一声不吭,咬着牙把三千米跑完呢?
因为她坚韧不拔,自强不屈?
因为全班对她寄予厚望?
因为实验一中高一、高二包括老师在内,都来给她加油了?
或许吧。
但真正主要的原因在于:贺晓晓从小缺少父亲的疼爱,以至于她都忘了,这种时候可以向就在身边的父亲求助。
这一点最让贺敬铭难受!
以前常在网上看到‘丧偶式育儿’一说,那时他还在心里催眠自己,他是顾家的好男人,哪怕在部队,只要有时间都视频辅导女儿写作业,关心她生活近况……
只是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他也想像电视里演的宠女狂魔那样,把他们家晓晓宠得无法无天,养成玻璃房里的玫瑰花,娇滴滴的,吃不了丁点儿的苦。
而非在生理期强打精神,连疼都不会喊,三千米说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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