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参访仙,无缘得遇,在于南赡洲,串城,游小县,不觉八九年余。忽行至西洋大海,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独自个依前作筏,又飘过西海,直至西贺洲地界。登岸遍访多时,忽见一座山秀丽,林麓幽。他也不怕狼虫,不惧虎豹,登山上观看。果是好山——
正观看间,忽闻得林之有人言语,急忙趋步穿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曰:
猴王近前叫:“老神仙,弟起手!”那樵汉慌忙丢了斧,转答礼:“不当人,不当人!我拙汉衣不全,怎敢当‘神仙’二字?”猴王:“你不是神仙,如何说神仙的话来?”樵夫:“我说什么神仙话?”猴王:“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非仙即,静坐讲《黄》。’《黄》乃德真言,非神仙而何?”樵夫笑:“实不瞒你说,这个词名《满芳》,乃一神仙教我的。那神仙与我舍相邻。他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教我遇烦恼时,即把这词儿念念,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才有些不足思虑,故此念念。不期被你听了。”猴王:“你家既与神仙相邻,何不从他修行?学得个不老之方,却不是好?”樵夫:“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再无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没奈何,早晚侍奉。如今母老,一发不敢抛离。却又田园荒芜,衣不足,只得斫两束柴薪,挑向市廛之间,货几文钱,籴几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饭,供养老母,所以不能修行。”猴王:“据你说起来,乃是一个行孝的君,向后必有好。但望你指与我那神仙住,却好拜访去也。”樵夫:“不远,不远。此山叫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那中有一个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那祖师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见今还有三四十人从他修行。你顺那条小路儿,向南行七八里远近,即是他家了。”猴王用手扯住樵夫:“老兄,你便同我去去,若还得了好,决不忘你指引之恩。”樵夫:“你这汉,甚不通变。我方才这般与你说了,你还不省?假若我与你去了,却不误了我的生意?老母何人奉养?我要斫柴,你自去,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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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箬笠,乃是新笋初脱之箨。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拈就之纱。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吐之丝。足踏草履,乃是枯莎槎就之。手执瑽钢斧,担挽火麻绳。扳松劈枯树,争似此樵能!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烟一壑苍苍。门外奇布
猴王听得此言,满心喜:“神仙原来藏在这里!”即忙里面,仔细再看,乃是一个樵,在那里举斧砍柴,但看他打扮非常——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冷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蒨崖苔藓生。起伏峦龙脉好,必有人隐姓名。
猴王听说,只得相辞。林,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果然望见一座府。观看,真好去。但见——
个肯回。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苍径秋,对月枕松,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非仙即,静坐讲《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