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3/11
8 渔女小鲢
一九四八年时我的丈夫在市党部做事,但是他突然失踪了,就好象从人间蒸
发了似的,从那天以后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
何消息。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由他保管的一笔党产,我并不是太清楚,不过在当
时物价飞涨的情况下应该是金条吧。
这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当然就是他卷走了那笔钱,
从此远走高飞了。虽然我至今也不相信他会那么做。这件案子交给了某个系统的
特务们侦办,显然,他们除了我,那个失踪者的妻子以外毫无线索,于是在把我
的家翻的七零八落以后就把我带上手铐蒙住眼睛推进了汽车。
在询问中我被人用铅笔夹过手指根,有一次被聚光灯对着脸连着盘问了三天
三夜。从那以后我知道要叫人说实话只要不让他睡觉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动手
打人。到最后你只求能躺下去闭上眼睛就好,完全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随便什
么都行。这样做过几次以后他们相信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把我关了三
个月。
关押我的地方是一座小院子,大概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三面是围墙,一
边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楼上朝向院子的那一边有悬空的走廊。这里原来大概是富
人的度假别墅,院外是长满绿竹的小山坡。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座楼院到底是在我
们这座小城边的什么地方。
楼下一直关着三个男人,共住在一间屋子里,听说是他们系统内违反纪律的
特务,看守对他们也不严厉。我住在楼上最顶头的房间,房间并不太小,当然经
过了改造。最明显的就是后墙的窗户被砖头封死了,而朝院子的窗钉上了铁条。
屋里放着的是军营中用的上下铺的双人木床。前两个月就我一个人住。
我晚上不太睡得着,想我那两个被送到了他们外婆家的男孩,也想我的生死
不明的丈夫。那天半夜刚有点迷糊,就听到院子门口有汽车声,还有照在屋里白
灰墙上的灯光。有些人声,我听出其中看管我们的看守的声音,特别是那个官的
哑嗓子,他姓李,我叫他李所长,也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所。
后来就有脚步声响上楼来,有人把走廊里的电灯打开了。脚步声中夹着铁链
拖在楼板上的碰撞声,这使我的心加快跳动了起来。我当时闪过的最荒唐的念头
是:不会是他们把我丈夫找来了吧?
当然不是,站在打开的门口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姑娘,上身穿了一件月白色
的短衣,下身是裤腿宽大但只遮到小腿一半的黑裤子,赤着脚,而且锁着很重的
脚镣。她的手背在身后,披散着很长的头发。
我很熟悉这样的装束。这座小城边的青水江汇集了西部山区流出的好几条大
的溪流,每天上午在江边聚拢着许多竹排,大多是由这样打扮的妇女驾驭的,大
姑娘们都梳着单单的一条长辫子拖在后面。她们在那里向居民出售自己一个早晨
的收获,在我们这里的溪中还出产一种据说很有名的无鳞鱼。而住在水边的男人
们,他们传统的工作则是需要花费更大力气的放木排。
李所长说:「太太,让这姑娘跟您住几天,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啊。」院子里
上下的几个看守对我一直都算客气。有人在后面重重地推那个姑娘,把她推得带
着脚镣踉跄了好几步,我扶了她一把。那个看守说:「老实点待着,臭鱼婆!」
小姑娘看起来十分苗条的身体在我的手臂中却显得很结实,肩膀上肌肉的感
觉又厚又圆,她的胸脯沉沉地往下坠。原来她文弱的印象是因为她的脸盘小,下
巴尖,而且长着长的睫毛。对于一个打鱼的姑娘来说她算是足够秀气了。
她相当腼腆地对我笑了笑,说:「大姐,打扰您了。」抬起头来看了看上铺。
因为就我一个人,我睡在下面,我们的小屋里是没有桌椅的。我忙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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