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九韶想,他不会后悔的,因为他终于违逆了一次天命,哪怕他那么痛苦,他也终于,违逆了天命。
“是你父亲,耗尽毕生修为,将我救。”
“我欠他一条命,如今,还给你。”
他憎恶天命,又无法摆脱天命。
但他只能是九韶,他注定不是十万大山中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只是有些,不能宣之于。
这是个秘密,这当然是个秘密,十万大山是摘星阁禁地,修真界一人等只闻听其存在,少有人亲其中。
他要借她的命,去斩天命!
谢微之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是如何从十万大山中逃的。
三条狐尾斩,九韶发一声惨烈的嘶吼,面目因为剧痛而瞬间狰狞无比,鬓发间满是细密的汗珠。
“为什么,不杀了我?!”九韶忍着剧痛,面上行扯一个笑。
哪怕再痛,他也要笑着,无论在何境况前,他都要笑着。
九韶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他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
不想什么摘星阁少主。
无形无迹,又无不在的天命。
谢微之挣脱了他的手,神沉静,没有一丝多余的绪。右手千机化为剑,谢微之握住千机,对准九韶的狐尾斩去。
如果可以选择,九韶宁愿自己从没有生,也好过所谓天命纵的傀儡。
狐尾是九尾天狐一族灵力源泉所在,斩断三条狐尾,等同于要了九韶半条命。
九韶知自己是个疯,那有什么关系,疯便疯吧,他要他们,陪他一起疯。
他这一生,能称得上喜的时刻,竟然那样少。
是九韶的父亲,救了谢微之。
“微之,你恨我么?”九韶轻声问,细微得像一条将要绷断的丝线。
他化原形,来到谢微之边,是要借她的命,去斩天命的。可当他真的在她边了小狐狸时,便不想九韶了。
他只能自己浑浑噩噩地活着,只顾自己心意地活着,左右,这天间,也没有人他。
狐尾被斩的疼痛在这一刻远去,九韶回忆生平,突然发现,原来他这一生,真正记得清楚的,也只有幼时在九尾天狐族地的日和与谢微之相的短短两月。
没有人问过九韶,他想要什么。
谢微之侧过:“九韶,你也是,被人着的。”
这便是为何十万大山中妖族众多,修为者众,却没有妖族离开十万大山,于修真界肆。
九韶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儿,能去看看真正的世界,能真正地自由,而不是困居十万大山中,永远与山中妖族为伍。
——直到他遇见谢微之。她是他的天命,也是九韶能抓住的,唯一违抗天命的机会。
小小的白狐哀叫着,离开十万大山,一步三回,可终究,没有等到他想看见的那个人。
“取你三尾,是你欠我的命,留你六尾,是我欠别人的命。”
可是他犯了一个和摘星阁主相同的错误,他想给九韶自己认为最好的未来,却没有问过九韶的想法。
“微之,杀了我——”九韶笑声嘶哑,染血的右手握住谢微之手腕,在自己脖颈收,“杀了我,你总不会,还舍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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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他的生就不被人期待,这世上,没有人盼他活着,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一个人。
你后悔么?
天命,天命...
千机化为手镯回到腕上,谢微之站起,自而俯视着九韶:“取你三尾,从此你我之间,恩仇两清。”
泪是这世上,最弱无用的东西。
九韶父亲为什么不肯将他留在十万大山?因为十万大山灵气有异,若是久生存于此,往后一旦离开其中,便会日渐衰弱。
他躺在日月同升之中,风中粉白的落坠落,九韶的神一片空白。
九韶为斩天命设的阵法,怎么会是当初只剩筑基修为的谢微之能破解的。
十万大山很大,可对一些人来说,它又太小。
所有恩,所有仇,都在今日了结,从此以后,九韶此人,与谢微之,再无半分系。
当日摘星阁主便是以此为借,才说服九韶父亲,从他手中带走年幼的九韶。
他用最后一灵力,将谢微之送十万大山,而后就在呼啸的山风中,缓缓化作飞灰消散。
九尾天狐的族,是即将要突破合的大能,但要在天命阵法救谢微之,也被因果之力反噬,当场坐化。
十万大山之中那只小狐狸和谢微之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九韶躺在地上,望着明媚的日光,今日的光,实在刺目得,刺得人双发酸,几落泪。
谢微之不再看他,抬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