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有些犹豫,可他本就是为了求成所愿而来,如今已经了仙境,遇见仙人,没理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
于是他慢慢摘脸上面纱,揭开了帽,平稳抬,与女直面相看。
那是一张好看的年轻面庞,黑发被玉冠竖起,坠两片暗紫的发带,温的眉带着浅浅笑意,薄嘴角微扬,如沐风。在他面容的那一刹,上的黑袍化成了一件鸦青的衫,罩着里白中衣,袍上绣了云纹飞雀,仙风骨,让人意想不到这等姿,竟然会双膝跪地。
好熟悉。
她方才就是看了他的双,觉得分外熟,极的记忆似乎被拉扯一些,才忽而觉得心痛难忍。
但现在看去,心痛淡了,可这张脸着实让她难以移开目光。
“我见过你?”她问。
男人摇,解释:“小人乃是一面铜镜化,并无自己形貌,若是化成原,自是一面平平无奇的镜,但若以灵的面目示人,我的衣着相貌,皆是所见之人,心中的照影。”
“心中的照影……”她想了想,往后退了半步,终是将视线从对方上挪开。
言梳一步步朝台阶跨去,心的疑问再次涌现现,其实她不是近来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在失的,那是年累月,一寸一寸被其他事所抵消了,一时难察,久而久之回首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许多事了。
在这个黑袍男人来之前,她就在整理自己过往记忆,此间小榭位于山海之,从外看只是一座小屋,里却建成了书社,一座座通天书架上写满了旁人的故事,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列。
言梳方才所看的,便是一千两百年前,她替人所写的结局,可那些书里,也没有记载她忘记的东西。
一千多年前的记忆断断续续,有的记得,有的忘了,再往前推,两千年前发生了什么,她认识了什么人,替谁改写过往后余生,若不翻书去看,言梳真是一儿也记不清了。
世人凡命,至多不过一百余年,一生发生的零零总总,统共也就只有那么几样印象刻,儿时三五日的玩伴,少年几番相的好,远方几面之的亲戚,可能在八九十岁之后,统统不能印在脑里。
更何况,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
昨日翻书,她看见了两千一百年前的一本册,那册都快化成灰了,手一碰,纸页翻飞,墨迹不显,唯有日期勉可见。她对着书架灰,竟然散了其余好几本,如此言梳才得知,自己至少是超过两千一百岁的。
两千多年,谁能事事记得?
只是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凡人的八、九十岁,已老得事事模糊,固执地想要找到自己最初落在山海,这所小榭的时间、原因。
两名小童摇晃脑,平日里完全不一致的,此时一致表示:“书太多了,不想找。”
掀开珠帘,言梳颇为疲惫地坐在塌上,斜歪靠,单手撑着额,垂眸看向台继续跪着的人,心想她究竟在何见过此人?
应是见过的,恐怕还不止是见过这般简单。
否则怎会在照那双时,心本能地先是一痛?
可前之人并非她当初所见之人,自然不能指望对方能替她解惑,告知拥有这般相貌,穿鸦青衫之人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