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鉴便苦口婆心地为众藩王讲解推行新政的迫切与必要。
众藩王反应淡淡,哪怕态度好的,也是模棱两可。
何清贤就又与陈廷鉴争执起来,一边争执一边用目光打量这些藩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吵吵嚷嚷的,元祐帝突然一拍桌案,让内阁先退下。
五位阁老神色各异地退到殿外。
众藩王再看看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帝,心头都轻松了几分。
山东的鲁王摸着胡子,语重心长地对元祐帝道:“皇上年轻气盛,急着成就一番帝王事业,让百姓富足国家强盛,只是皇室治理天下靠的正是那些官绅,百姓无知也容易被各地的官绅挑唆,这两条新政绝不会为官绅士族所容,皇上还是慎重吧,何阁老那全是书生意气,想的太简单了。”
元祐帝看他一眼,突然喊了声曹礼。
曹礼再拍手,两个小太监便抬着一个大火盆进来了,放在大殿中间。
火盆里没有炭火,只有一封封奏疏,有的纸张陈旧,有的崭新如初。
元祐帝对鲁王道:“王叔说何阁老书生意气,却不知道何阁老有多尊崇太祖他老人家的祖训。在定下这两条新政之前,何阁老的主张便是杀尽天下贪官。他恨贪官,更恨辜负太祖厚望鱼肉百姓的各地藩王,贪官太多,何阁老便先整理出几十年来各地官员状告藩王不法之举的奏疏,一股脑堆到了朕面前。”
众藩王脸色齐变!
元祐帝走到火盆前,随意拿起一封,看看封皮,转向兰州肃王那边:“兰州来的折子,怕是要告肃王兄。”
肃王连忙离席,绕出来扑通跪下:“臣冤枉,臣前年才继承爵位,这两年一直都约束王府子弟,不敢有任何悖法之举,还请皇上明鉴!”
元祐帝笑笑,将那封奏疏扔回火盆,再让曹礼取来火折子,一把火放了进去。
火光渐渐变盛,映红了众藩王的脸。
元祐帝坐回龙椅,目光一一扫过众藩王:“天下之大,几千万百姓,唯有在坐的诸位与朕是本家,是骨血至亲,朕又岂会因为官绅挑拨,轻易治罪自家亲戚?”
二十一位藩王全部离席跪下,高呼皇上圣明。
元祐帝看着那一颗颗或黑或白或灰的脑袋,淡淡道:“可朕有一句话也不是危言耸听,早在武宗朝时,国库便已捉襟见肘,不仅没有银子发军饷、赈灾,连给宗亲的食俸也连年欠账,到世宗到先帝朝,这种情况不见任何好转,朕这个皇帝也十分难当。”
“朕若不改革,官绅将越来越贪,百姓会越来越苦,朕没有银子平定内忧,也没有银子巩固边关,边关不稳,外敌必然会择机入侵。到那时,百姓巴不得辅佐新朝推翻咱们老祖宗的基业,官绅亦可藏着家产投靠新朝,外敌要安抚百姓,要争取官绅的支持,可他们也需要银子,诸位说说,他们会对什么人下手?”
众藩王个个面色沉重。
真有灭国那一日,皇上太后活不了,他们这些藩王也是外敌必将铲除的眼中钉。
元祐帝:“朕推行新政,既是为了保住朝廷,也是为了保住你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天下官绅盘根错节,光靠朝廷怕是难以服众,所以朕才要诸位藩王一起纳粮,连你们都配合新政,官绅便没有了反对的理由。官绅纳粮了,朝廷便有银子加固边防发放军饷,老祖宗的江山稳固,再往下传个两百年两千年,诸位藩王宗亲才能跟着一起尊享福泽延绵。”
此话一出,衡王、益王最先表态,愿意配合新政。
白发苍苍的秦王瞥眼火盆里尚未燃烧干净的一堆奏疏,再想想时不时告急的西北边关,也颤巍巍地表示支持。
秦王能看明白的,其他老狐狸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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