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微弱光芒的笼灯依旧在长夜的风中摇曳。
风弱却冷,亦如这从灯笼里透出的浅浅淡淡的亮光,虽然是如闹热一般的红,但好像已经融入这永远也点不亮的夜,晃荡几下就快要熄灭了。
躺在石板上的白毛小狐狸已经死透了。
她这冷硬的身体和她躺的冷石板几乎是一个温度。
锋利坚硬的箭还哽在她的喉口,顺着喉咙而涌出的血迹现在已经在她的毛发上干成了好几块。
红光映照,血的红色反而发黑生暗。
被细养出来的雪白又生亮的毛发印着那些在黑血里结块打结的一簇一团,和这冥府的黑是愈发相像了,也几乎同她身下石板的颜色浑然一体。
就好似她这只漂亮的小狐狸连死了都没被放过,来的路上还被什么恶鬼狠煞给刨吃了几口。
远处抬着肩辇的小鬼还在一步一顿地走着。
可它们的眼神却没在瞟着前路,一个劲地在瞥视着那辇上的神仙,不想死得魂飞魄散的它们现在就一根筋地指望着他能心血来潮地想要绕路,或者直接打道回府。
这位仙人一向如此,想了什么便要做什么。
不过杀了它们可比那些绕路的弯弯拐拐要容易多了。
这些冥府的鬼都是生前作了恶犯了奸而不能转世投胎的人。
在此处全都生得一个圆滚却吃不下任何东西的大肚,一双目眦尽裂而无法闭上的眼睛,两颗长出嘴来但又合不上唇的獠牙。
细如枯枝的腿也撑不起矮小如蝼蚁的身体,原是每走一步都要打颤,但贪生怕死的本性还是叫它们在这位神仙面前学会了稳稳当当。
它们只知道让他高兴了,就能走了,就能投胎了。
但其中靠前看路的一个小鬼忽地驻了脚步。
许是瞄见了什么眼色。
余下的三个也连忙停了下来,落辇止步。
然后头踩头、肩踩肩地迭了起来,这才差不多和坐着的那位神仙等高相平。
再像耍杂技似的走到他的身边,从他手中谨慎地接过他的伞,再朝他倾着身子,仍旧替他撑着这把没下雨也要打出来的伞。
而落单的那一个小鬼就孤零零地跪在他身前。
恭听君令。
“等她很久了。”
“让她过来罢。”
温润柔绵的声音。
听起来甚是平易近人。
大概就像是那种不论什么时候和他抱怨再多,咒骂再久,他都会耐心听完,再衷心建议几句,安慰几声的人。
神仙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毕竟人们对仙人可是无话不说,什么都要都求。
神仙别无选择,自然是什么都听……
只是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只小鬼听了话,朝他伏身一拜。
趴伏在地上的身体靠着那比竹竿还细的腿勉勉强强地撑了起来,跌撞又滑稽地跑到那只小狐狸身前。
使不出什么力气的它只能从地上揪住她那已经不会摆也不会动的尾巴,拖行而来。
毕竟这位仙人比那天外的彩云还轻,给他抬的轿子还没这小狐狸的一条腿重呢。
狐狸的毛发因为在干净的石砖上摩擦而发出微弱的窸窣声。
穿透喉咙又扎穿下巴的锋利箭头在石板路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
拉出了没有什么节奏的刺耳声响。
拽着狐狸尾巴的小鬼还在喘着粗气。
好在这只狐狸死的时候记得闭上了自己眼睛,不然这时候谁都在看着她那一副看着豁达其实并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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