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公路,夕阳西下。
犹如当初垦丁环岛骑行,那晨里初出的太阳,经过一整天运作后,重归海平线。世界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蓝绿色的淡光,蓝绿色的记忆,如梦似幻——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排,在某些不可计数的瞬间,已经悄然心动。
如今,有人不计从前,而有人如蒙上天恩赐,有了重来的机会。
时移事异。
沙滩还未经过精心的商业打造,保留着些许自然美。沿海的步道或堤坝,多由青石板或水泥铺设而成。步道两旁,高大的椰子树和棕榈树挺拔而立,它们的枝叶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人们或手牵手漫步在海边,或坐在长椅上轻声细语,传统的渔船停泊在岸边,渔网晾晒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海腥味。渔民们在船头船尾穿梭,或修补渔网,或整理渔具,为下一次出海做准备。
风迎着面吹,吹起她的长发。被自然抚慰,多日累计阴郁一扫而空。
美景良辰,佳人在旁,他总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都咽下去,几次勇敢想开口,却最后变成了一句:“你你饮咖啡?我去买。”
黎式没在意他心情变化的这些细节,“咖啡?好啊。去边度买?我冇睇到有咖啡店。”
“前面,有个小咖啡亭。”
“哦”,她点头,又问,“你很熟这里?”
他本来想说,混他们这行的,港澳两地哪里会不熟,话已经到嘴边生生咽下去,便有些含糊,“有生意喺澳门,之前也经常来。而家跟住贺爷做嘢,赚点细钱。”
他现在,可是出身清白的生意人。
二人走到咖啡亭前,乌鸦点单。
“一杯美式,一杯拿铁不加糖,唔该。”
其实在认识她之前,他是从来不喝咖啡的。用他之前的话说,这玩意苦晒,不像水也不像酒,喝着像刷锅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喝。
只是,习惯是会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的。
而他也一直记得她的口味喜好。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无糖拿铁递到黎式手中,乌鸦翻开皮夹,抽出几张纸币准备付钱。不经意间,钱包里滑落出一张合照,不偏不倚地落入她的视线里。
画面上的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一脸娇嗔,似乎不乐意合拍,而男人正对相机,笑得意外爽朗。
又是那张他们在垦丁海边的合影。
明明只是去年夏天拍的,相片却已经有些泛旧,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多少次在无人的深夜里,摩挲着照片,思念心中的人。
黎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越过无形迷雾,却怎么样都到达不了彼岸。她眉头紧锁,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从大脑深处涌来,那些曾经遗忘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回。
她好像看到了一对恋人在海边追逐嬉戏,或在星空下交颈,无比亲密势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还有无数虚幻又真实的瞬间,他们无法连接呈现,断断续续,最后停止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场景里,有一个破碎的女人,露出一双绝望的,似乎又在呐喊的一双眼。
这些锐利如锋的记忆碎片,终于使她平静了多日的心,重新泛起波澜。
手中的咖啡杯失去了控制,伴随响声咖啡洒落一地,香气与热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黎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情绪复杂。
她抬头望向乌鸦,茫然却又坚定问出她心底的话。
“我们,真的相爱过?”
乌鸦怕她烫到,立刻给她擦拭咖啡渍,听到她的话,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别开头,故意不去看她,似乎是有些心虚。
“系啊,不然点解我们会结婚?”
黎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那张相,让我好似开始记起些乜嘢。有的画面,我有睇到。”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你睇咗咩?”
“你同我仲有,我似乎畀丢到一个难堪嘅地方,好绝望,仲有”黎式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悲戚,但是因为没有记忆的缘故,又不知是在为谁悲伤。
“仲有咩?”乌鸦忍不住追问,他要掌握,可以重来翻篇的机会还有多少。
“我还睇到一地的血,好像是一个浴室,满地都系水,都系血,但我冇睇到有谁在。”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孔也紧绷起来。那是她自杀时的景象,纵使他这辈子杀伐不断,可那样的画面,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等听她说“冇睇到人”时,他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乌鸦又点了一杯咖啡递到黎式手里,“你累了,我们都早啲返去,我会同医生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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