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还见过妻子在床上玩毛线团玩到一半,玩着玩着就往旁边一倒的画面。
而今天她特意起了大早, 本就消耗了“懒觉时间”,出门后又是一番刺激的历险……从c国到e国就算坐直达飞机也要足足11个小时, 而为避人耳目中转来中转去的猎魔班机则花了18个小时。
在沈凌的生物钟里,现在已经到了c国的晚上十一点。
所以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拖着行李,缀在队伍的最后缓缓走出机场。
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深夜十一点的夜晚——薛谨从兜帽下微微仰头, 打量了一下e国下午三点的阳光。
……时差啊。
目前是e国的冬令时,也是e国这个多雨国家一年来难得来的晴朗日子, 所以天空降下的阳光穿过云层, 直白而坦率。
这份阳光对还在深夜十一点时间的小猫,有点太烦了。
口袋里的妻子在睡梦中团得更紧了, 脸颊感受到的光热让她不舒服地发出“喵呜呜”的声音,往他的衣袋深处拱了拱,逐渐从鼻子漏出、面朝上的一团拱成了鼻子埋住、屁股朝上的一团。
“乖, 这样睡呼吸很难受。”
“喵……”
猎魔人只好伸手进去, 把她缓缓拨回了鼻子上仰的姿势。
接着他快走了几步,没入了前方最后一个队员的阴影里,不着痕迹。
没再照到阳光,口袋里的沈凌安静了, 在他拨她的手离开时还砸吧了一下嘴,伸出爪爪把他的手像抱玩具那样抱在了怀里。
薛谨下意识就想抽手离开,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已经不是需要忍耐的以前了。
所以被抱住的手顿了顿,又停在了对方的爪爪里。
……馋嘴也好,犯困也好,喜欢对着玩具又咬又玩也好,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抱着什么东西也好……沈凌在这些方面的表现,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
他对年轻快乐的小孩总是太容易心软,不论沈凌的实际岁数是否比一个世纪还年长。
况且,在曾经的祭司看来,自己曾经的两位执事也是小孩……
前方那个负责投下阴影的队员因为和什么人说话去了队伍前列,薛谨便切换了步伐,从他的影子融到了e国街道边缘小店的屋檐下。
撇开魔物潮,他对e国的印象不错,除了这个国家多雨多雾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建筑风格细长高耸。
只要想找,就能找到无穷无尽可供消失的阴影,找到安静削减自己存在感的空间。
前几个月来过……前几年也来过……第一次的猎魔任务好像也是这里,当时正值宪章运动……啊。
薛谨停止了回忆。
他望了望队伍最前方被簇拥的艾伦,以及带领队伍前进、脸色还有点发臭的卡斯,又看看她身后安安静静的卡特。
别扭的孩子,暴躁的孩子,安静的孩子。
在我看来,都是孩子而已。
那我……究竟活了多久?
薛谨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
就算自己因为存活时间太久没有什么印象,就算已经模糊到忘了生日的日期所以算不出详细的岁数……大约几百年,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我们共同在等待可以对自己赐下灾祸的这一天。】
奇怪,究竟活了几百年,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是必然的代价。】
到底是……
【遵守规则。】
猎人敏锐的耳朵动了动,隐约捕捉到了某种无形的征兆。
声音。
铃铛响起的声音。
曾困了某个孩子很久的结界消失的声音。
似乎是蛋壳的某种保护层破裂的声音。
然后……
薄鼠色。
被烧焦的紫藤。
燃着余火的稻草。
白铃铛红铃铛白铃铛红铃铛活着的铃铛死去的铃铛——
“就是这儿。教团为各位所准备订下的酒店。”
清脆的拍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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