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一直昼伏夜,乍然回归正常作息,到了晚上依然占据着唯一的床板,宁昀就不得不在地上铺了稻草。
宁昀家中自然也被翻过几次,但他是官府的仵作,衙役手到底会轻些,而且谢萦耳力灵,他们的脚步刚到街上,她就会把财藏到砖的夹层里去。
谢萦带他去城楼上的那天夜里,他们在草垛边遇到过一个冻死的老乞丐。现在,洛城中这样的饥民已经有成百上千。
除了饮资开始短缺以外,城中另一些变化正在浮现来。
也许是因为官府了死命令,全城范围的大搜捕始终没有停止。
她正惬意地平枕着,手指斜搭在脸上遮着帘,呼很匀称,显然已经睡着了。这样的距离,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
不过,几搜捕中,来的衙役里面,为首的换成了一个生面孔,对她污言秽语过的那个人始终没有现过。
黑暗的室,宁昀沉默地望着她,只觉某陌生而怪异的绪似乎在腔中涌动,像是在迫使他移开视线,又像是恳求他再注视片刻,从中获得某短暂的、幻觉般的安宁。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分毫毕现。
宁昀恍然发现,他好像少有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对这个女孩,他从前始终着警惕和怀疑,就像是隔着一铁,对她冷审视。直到那墙被她不讲理地砸裂一角,他被迫开始正视她,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该如何看待她。
宁昀知自己也该阖休息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微微侧过,无声地凝视着床上的少女。
此夜难得的安静,连官军巡夜的蹄声都在极远的地方,顺城街上万籁俱寂。
封城以后,许多农民或摊贩滞留城中,余财耗尽之后就纷纷沦为乞丐。起初官军还会拖走草垛边和桥的尸,后来大概是全力量都被调去剿匪,角落里的尸也无人搭理了,好在现在天气尚寒,尸还不会腐败。
据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在洛待了这么久都没什么收获,她要好好休息几天。
少女没心没肺地笑:“那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家童去吃早饭了。”
这样的姿势并不设防,也许是于坦,又或者,那只是绝对的自信。
从第五天开始,谢萦晚上不再门了。
天已经黑了来,两人隔着距离各躺一边。谢萦百无聊赖,抓着他又聊了半天闲话,说到后面声音渐小,最后终于慢慢闭上睛,声音也随之消失。
谢萦没有留意到他片刻的神,自顾自慨:“听我哥哥说,他自己就得像猪,我看洛城里要是再缺粮,不如把他煮了锅,能解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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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狂悖,而仿佛是某天然的傲慢。
不是亲人,却也不是敌人。他好像熟悉她,却又对她一无所知。
宁昀微微抬眸:“你杀了他?”
百姓一开始还觉惊恐,到后来就接近麻木,更何况家里财实在是已经刮无可刮,官吏发火愤,想砸都没东西可砸。
上元夜的大搜捕闹得人心惶惶,但如今三天两就有官军沿街搜查,不由分说地冲百姓家中。
衙役都是地蛇,一般在固定的街区活动,轻易不会换。宁昀心中存了疑虑,谢萦却大手一挥,懒洋洋:“他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