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远了。皇帝舒一气,叫人上了新茶,伺候笔墨。
。
皇帝没回答这个问题。她蘸了墨,狼毫笔在朱砂里浸得鲜红,落在纸上便是一血痕,“我接他从龙城来京里,给他准备了一白袍,一组玉佩,调教他描画眉的法。当时最反对的人是先生。
“穿好衣裳,”皇帝斜睨了地上纱帽一,“去吧。王青瑚,有些东西,不该你碰;有些事,不该你置喙。”
朱笔转,在纸上拉一红痕。
你知这些氏族往里人是想要什么?他们不仅想当朝皇帝的枕边风,还想任皇帝的外家。冯氏崔氏乃至王氏,打的都是这个算盘。先生在时冯氏有恃无恐;王氏没个主心骨也罢了;崔氏有势有名却没落,自然要铲除障碍。”
“你有时候想杀他。”妖微微眯起睛,浅淡的蓝琉璃珠里透几分寒芒,“到底为什么?”
“他真说来你还不送他去陪先帝。”妖哼了一声,“你么……”
“我也想过,如果不成,纳王琅侧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城王氏衰败了,也总有些故旧,总能用的,无论如何我不会亏。但是先帝纳了他,这一墨终究是染黑了一池清。”皇帝在纸上画一钩,“王琅平生最恨人提他侍奉先帝的过往,实是恨我负心薄幸,不敢明说罢了。”
由故生忧,由故生怖。私之至,七所扰,哪有人能真到纯白无瑕。王琅从前自然是一把好用的刀,可如
当然是没成了。折没等到批复,先帝帐前跪求新人的太也没等到公——先帝先一步瞧中了他,封作少使,当晚就抬了中帐。
“嗯,是啊,要送的,”皇帝笑了笑,“所以他不敢说,只会暗里给人绊。参奏不小心祸从的同僚,弹劾说他不顾礼法不守贞洁的宗亲,还学会了……借刀杀人。
她想过折断这把刀,但,不是当时,也不能是现在。向人的寒芒需打磨光亮,握持的姿势该调整合适,无论是尖齿还是利刃,都必须听话趁手。
一杯新茶放到手边,接着便是熟练的研墨轻响。墨条转过端石打磨的砚台,发轻微的沙声。
“所以?”皇帝瞟了妖一,“你想说我对他不够好是吗?”
“王琅没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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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琅有什么关系?”
朱笔收了来,那纸上原来是一句“而今才当时错”。
啊……皇帝微微张,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妖不懂人心,轻轻笑了起来,“崔氏要铲除障碍……自有汉室宣帝许后故事珠玉在前——女人皇帝有一不好,生来皇嗣难分嫡庶,只能立。除非,后中只留一人,或者,皇嗣只能记在某一人名。
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风百事非。
他说,‘奇诡之术之于行也,乃如中墨,染清为浊,纵寡而亦使蒙尘矣’,教导我不能为一时心急脏了手,害了王琅,也害我自己。他见阻不了我,暗地里先写好了东纳王琅侧君的折递上去,想赶在秋狩前断了这条路。那会王琅还不晓得我要送他给先帝。”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礼法所至,立嫡立;圣人定音,以贤以。
“王琅没什么,他只是稍微暗示了一继后有选,借了崔氏的刀——这还是崔平和我说的,笑我竟用王琅那样的毒夫。那时候崔氏心急,只等我有妊生产就要摆脱困境,可能的继后当然便是中钉了。”
寻鹊河上的儿当然算不得什么。王琅低着,脸上起一块,略以袍袖遮掩。她是在敲打旁的事……或许她已知晓一些旧事,今日有了由,便正好敲打一番。
王琅捡起幞的手停在纱帽棱角上。他还想再求两句,可一抬见皇帝已端了茶,又将声儿咽回去,默默整好衣冠退了殿外。
有那么一刻,是想就此掐断他的颈。王琅不过是个文弱公,又过了男最鼎盛的年岁……不,只要想,就能到,那与他的年岁气力并无关系——家养的玩,即使被主人掐着命脉也只以为是一新样的玩乐,不会作命之忧。
他的手净,可他并不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或许他是,但这把刀的锋刃有了不该有的意志,也曾在意想不到的时刻舐过不得当的鲜血——那是独属于刀的秘密,但这秘密在意想不到的时刻被主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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