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一直走到城墙边,巡逻的人见他这副模样,大约也知了是什么况,稍微好心些的给他指了指路:“去那边的山,黑灯瞎火的,嚎得震天响也没人知你是谁。”
苏衍踉跄着走过去,那片山树很多,密密地挡住了月光,树林里有好多影,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廓,悲鸣呜咽声听起来,如同误了书中所说的某鬼域。
苏衍没有哭,只是有大颗大颗的雨落在他的衣襟上、手背上、鞋前的泥土上。
树林挡住了月光,他想看月亮。
第313章 东岭旧事()
◎一人知己,快平生。◎
照不来的月光化成的凝结在他脸上。
白日的战争让他明白,战场不是戏文里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不是主角功成名就间后被人提及的几声叹息。它是得遍地的血,沾着泥土的残肢断臂,死状奇怪的尸骸,活人痛苦的,一夜频繁惊醒的噩梦。
它是世间绝望和无力的汇集,没有书中光环和荣耀所织成的外衣。
记忆在脑海中再次翻卷,于是伴随着月光化成的,苏衍弯腰撕心裂肺地吐起来,吐到前一阵阵发黑———他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还是因为这树林本就黯得透不光。
他在这片树林的影呆了很久,边不断有影来了又去,一直有低低的哭声,永无止境地绵延。
他终于收拾好自己的绪,踉跄着走去,月光洒落在上,将他的影拉得很。
旷野凄清,天地浩然,他是天地间微不足的一粟,生死在这沉默的山川间,似乎也同样不值一提。
他回到了营地中,又在往后的数个夜晚里,频繁地被噩梦惊醒。
他开始变得沉默了,收敛了曾经那轻慢和骄狂———再好看的招式在生死面前都是无用的累赘,再难看的动作只要能活命,就值得去学习。
但这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漫噩梦———从他听到第二次要兵的号角声开始。
曾经战场带给他的影还没有消失,他握着刀,觉魂魄和好像分成了两个分,明明一招一式都已烂熟于心,可却像是那台上偶人,控制偶人的线不在他手中。
刀越越近,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努力侧过,刀着他的肩膀,在左臂上划一血痕,血涌来,浸了质地劣的布料。
那席卷大脑的痛终于让魂魄归位,中如同隔了一层什么似的的战场变得无比真实,汗从他的掌心沁,握着的刀柄有些打,他用力握得更。
横劈、竖砍、上挑、斜撩……那些苦练的动作已经成了的本能,甚至快过大脑。
他看到面前的敌人倒去,原来收割一条生命,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他开始适应这片战场,适应杀戮,适应看不到尽的厮杀。
什么当大将军,什么建功立业,什么万人传颂,在这一刻都在他脑海中消失,他心只有一个念———活来。
他一定要活来!
他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不知自己挥了多少刀,只是手中的刀已卷刃,上的血凝成暗的垢,如同一个从地府爬来的恶鬼。
他好像听到鸣金收兵的号角,但那声音飘到他耳中时,那么近又那么远,像是他疲惫之中所现的幻觉。
他不敢停来,他怕停来就是刀兵加的死期———直到有人架住了他的刀。
他迟钝地转过去,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失控了!”架住他刀的那人说,“严苏,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