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的人,怎么会给你爸事。”陈思友哼了声。
“……”弋戈心说,在挤兑我爸这件事上,您和人家倒还真能结成忘年。
“你怎么过来了?这上就考,不上课?!”陈思友熟络完弋维山,也没忘了数落她。
“放假。”弋戈说。
“待会儿把药放,赶给我回去!”陈思友不容分说地命令。
弋戈听着,心中不觉好笑。手里这药才多重?陈思友要是真不想她陪着,现在赶她走就是了,偏要加一句“待会儿把药放”,说白了,还是舍不得孙女的。又想到刚刚年轻警察委屈又没说来的那一句,肯定是陈思友手机里好几个月都只和她打过电话,警察才只能找到她。
好笑没两秒,又涌上一阵心酸。老先生早年丧妻,中年时和女儿闹僵,和学生撕破了脸,到现在一个人住在村里,手机里能打电话的人、倒了能联系的人,居然只剩她这么个远在天边、没钱也没什么事能力,连来看他都得搭别人顺风车的“外孙女”。
这时候,弋戈又想到三妈不告而别前说的话——“她如果是我的亲女儿”。她想,她似乎越来越能理解三妈的离开了。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时候,真正可能靠得住的,就是她从前最不屑一顾的“血缘”二字?
譬如今天,如果陈思友不是倒在街上而是家里呢?如果一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他能依靠的是谁,一个礼拜才给他打一次电话的她吗?
弋戈想着想着,心沉来,觉自己陷了死胡同里。她并不想承认一些事,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证据。
“嗯,好。”她异常乖巧地了,答应陈思友把药放就。
陈思友被她的反应也拖得心里一沉,祖孙俩之间隐隐的隔阂又显影来,叫两人沉默了。
除夕之后,弋戈大概只给陈思友打了四五通电话,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和以前比,少得可怜。每次电话祖孙俩也都不尴不尬的,说不了几句都挂了,和之前是截然相反的两副光景。
其实祖孙俩心里都清楚,一切都是因为陈杏的离开。
弋戈不傻,她稍稍回想就知,除夕夜的拜年电话里陈思友吞吞吐吐,说明他肯定早就知陈杏打算离开。甚至他会知得很清楚,陈杏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以后是什么打算。弋戈不理解的、想知的一切,陈思友大概都知。但她不不问。
陈思友也比谁都清楚,弋戈从小到大拿陈杏当亲妈,她这一走,弋戈绝不应该是表面这样平静。他想关心,却觉得自己没资格关心,毕竟,是他亲鼓励陈杏想走就走的,在她尚且犹豫不定的时候——他是为人父母的,那个时候,“亲爹”的份终于还是胜过了“小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