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梅夫竟是老泪纵横,肩膀颤抖,不能自已。
“馥馥,你应当还记得他梁彬。”梅夫别过脸去,泪痕,再望向她时,绪已平复许多,语气也变得平和,“他是爹爹此生教来的最的学生,爹爹一直以为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没想到,他竟为了走捷径,快速往上爬,勾结讨好宦官阉党!”
前世里,她以为爹爹郁郁而终,只是因为对她嫁给章鸣珂的事,心怀愧疚。可,梅泠香隐隐觉得,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最令爹爹耿耿于怀的,其实另有缘由。
怕死,但也不再逃避这件事。
“爹爹这一生,自认为桃李满天,无愧天地,可直到这两年才发现,我其实很失败,对不起许多人。”梅夫忽而提起一位,曾让他最为骄傲的,也让他两年未曾提起的学生,“爹爹最对不起的,还是被梁彬害死的无辜清,他们都是朝中肱之臣啊。”
梅夫沉默一瞬,抬起浑浊的,望向院上方那一小片远明亮的天。
“爹爹确实是对不起你阿娘,让她陪着我过了半生苦日,说好白偕老,恐怕也只能辜负。幸好,爹娘养了你这么好的女儿,有你在,爹爹放心。”
梅泠香只得着泪,将到嘴边的话咽去。
她知梁彬当上吏侍郎,还是上回无意中听师兄说起的,才会在驻云山上威胁黄知县。
从前,关于梁师兄的事,梅泠香多是听爹爹提起的,近两年,爹爹没提,她几乎快忘记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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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的话很不吉利,梅泠香不忍他继续说去,刚张张嘴,便被梅夫抬手止住。
爹爹刚正,梅泠香自记事以来,从未见过爹爹落泪,更遑论哭到泣不成声的地步。
若一直避讳不提,他怕自己哪天睛闭上,第二天没醒过来,心里牵挂的事,便没人知了。
梅夫述,梅泠香写,并未写几行字,可待她写完,爹爹却像是被去大半的气神,瞬间苍老许多。
“爹爹。”梅泠香轻唤,递上帕,前世爹爹并未同她说过这些,她也不知此刻该不该问。
说到此,梅夫痛心地闭上,待睁开时,他冲梅泠香嘱咐:“馥馥,你来磨墨,替爹爹给你师兄去一封信吧。”
“朝中不少清,都死在他和那些阉党手里,如今朝廷臣当,你师兄有志匡扶朝纲,我只怕他孤掌难鸣,反会折了自。”
梁师兄曾是爹爹的学生,即便他为人有什么瑕疵,爹爹应当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不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