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珠站在廊下,望着连排屋檐尽头,那连绵环绕的黛蓝群山。
诗社全员一十八人具在,正传阅《营州水利论》,以诗写实的那几位看得满脸泛起红晕,兴奋不已,似是恨不得马上寻来此人,加入他们诗社。
相比之下,头一个看完的傅仁瑞,显得冷静许多。
他问背转身的洛怀珠:“三娘什么看法?”
廊外园景萧瑟,只得寒梅两三株,如今都谢了,剩下虬结枝干。
唯有白墙与澄清天幕相照应,将廊柱一侧站立的修长玉影照得彻亮。
洛怀珠侧转身,天光洒落玉白金线绣的花笼裙,泛起一片细细碎碎的金光,将朱红的白鸟绣样披帛照亮。
花笼裙下罩着的石榴裙,更是将她玉白的脸,映出一片粉润,好看得不似真人。
她垂眸轻笑:“六郎觉得如何?”
傅仁瑞如实点评:“文辞不佳,言语拙实。然,其有江海之志,扎土之根,必成大器。”
张枢密使的小孙女张容芳也已看完。
她点头:“我亦赞同六郎所言,此子堪当大任也!”
“文章所言固然好。”洛怀珠走到近前,一同坐下,“只是营州一事,正处怪雨盲风之中,即便我们收下,也不宜在事情未曾明朗之前发出。”
否则,帝王必定惊怒。
如今已不是先帝在位时侯,可畅所欲言之世道。
“多事之秋,的确愁人。”张容芳扭头看向洛怀珠,“不过稿子可留下,看稍后态势再言其他。”
这样于民生有益处的实用文章,若是不留下,总觉得有些可惜。
傅仁瑞敛眸沉思片刻:“不知这位仁兄,是否愿意删改一下文章,只留下治水抗灾一段。”
若是如此,正逢朝廷需要,以之献策,未尝不可。
可今上要面子,如此改过也有险处,除非送工部一个人情,让工部向圣上提议。
“也好。”洛怀珠看向其他人,将传阅完的稿子收回,“我去求云舒郡主帮个忙,找到此人。”
此人投稿时,只留下文章,并无联络方式。
然而对方用了军中特用的黄麻纸,这种纸早在三年前,唐匡民已禁止民间使用,京师之中,除去军营、兵房、兵部这些地方,连翰林院都不再使用。
张容芳握住她的手:“你要找云舒郡主帮忙?”
虽有传言,云舒郡主已对她刮目相看,言道不会再找麻烦,可前些日子,他们去沈府赶赴喜宴,对方可是挂着刀,直接冷脸将礼盒压在门口,说“特来贺喜”。
“放心。”洛怀珠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拿开,“郡主是巾帼英雄,不会耽于情爱,难以自拔。她是个洒脱的女子,说不计较,必定是不计较。”
尽管她这样说,张容芳依旧担心。
“要不,我陪你去?”
她爷爷虽然是和稀泥高手,从不表露主见,可好歹是云舒郡主上峰,不至于对她如何。
三娘自己前去,她怕对方刻意为难。
洛怀珠含笑拒绝,乘车而去。
云舒郡主又到了雷打不动去军营练武的时辰,此乃先帝在位时的承诺,唐匡民不好废掉,只得每次派心腹内侍随同前往,美其名曰“照顾”。
洛怀珠便将车架停在牛行街一角,静静候着对方到来。
静等一阵,阿浮喊她:“娘子,郡主来了。”
洛怀珠挑开窗纱往外看,见云舒郡主一身丁香色圆领袍,缓马而来。
她赶忙下车,隔着街巷朝她行礼。
云舒郡主眼神后瞥,看向洛怀珠道:“是你?”
“正是三娘。”
“有事?”
“嗯。”洛怀珠朝她露出个端庄温柔笑容,“有事想请郡主帮忙。”
云舒郡主下马牵绳,丢给身后内侍,握着马鞭走向洛怀珠。
“你倒是不怕我。”
洛怀珠依旧笑看她:“郡主豪杰,有甚可怕之处?”
云舒郡主背着手,哼笑一声:“说吧,什么事情。”
洛怀珠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她:“劳烦郡主帮忙找到此人。”
云舒郡主展开黄麻纸看,上面写的是水治辅战之概要,无一不说到她心坎上去。
少年时,她们在东郊划地垒沙盘论战,各执两方阵营比划,只要谢景明那厮不插手,她们基本是输赢难判。
水治辅战,曾经也是她们论过的一项。
她将黄麻纸合上:“小事。你只为此事而来?”
“那倒不是。”洛怀珠抿着唇,看着她笑,似是不好意思。
云舒郡主被她如今截然不同的模样酸倒,忍不住道:“磨叽什么,有话直说。”
“三娘斗胆。”洛怀珠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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