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商……素商是你吗……”
刘六看着自己被韩绍真抓住的手,又尴尬的望向一旁提灯的吴五。
吴五搁灯笼,从袖里摸个瓷瓶往韩绍真鼻前绕了绕,韩绍真渐渐转醒过来这才松手,挑起睑借灯光打量前两人。
“小牢,怎么又是你?”看清来者,韩绍真显然有些惊讶。刘六应声,吴五在旁故意咳了一声:“韩相公,还有俺老牢呢。”
说罢,吴五把韩绍真扶起来,刘六也皱着小脸儿给韩绍真喂伤药,又拿来给他。韩绍真喝了无力笑笑:“严指挥曾经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如今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你二人竟还要冒死往岸边探手?”
“韩相公,那你不也是宁肯受刑都没招来我吗……?”刘六叹息。灯笼光暗,前人眉目依稀是故人模样,刘六只觉自己仿佛是又看见了严况,那个看似冷面无却最有义的镇抚司指挥使。他眨眨回了神,用浸透囚衣,帮韩绍真拽开黏在伤上的布料。
韩绍真吃痛倒一凉气:“你是好意照拂,我若招认害你岂非猪狗不如?”
刘六帮韩绍真解了衣裳药,吴五在旁打手递药,韩绍真咬住一绺灰白鬓忍痛不声。
刘六忍不住又碎碎念:“我的本领都是严指挥教的,他还捞过我的命,我怎样报答他都不为过……韩相公您狱,指挥在外估摸着也遭人追杀。这些时日镇抚司人人自危,代掌使跟姓袁的老匹夫一直想揪指挥的‘线’,若真被拿了把柄,我如今也没有命在这儿了。韩相公,您也救了我的命……”
话音一顿,他又:“要是我怕受牵连,就这么袖手旁观了,那我也不是个东西的……”
“嘿,恁个小娃,好好药,废话还怪多的,不是你吓到抖的时候了?”吴五调侃一句,刘六脸红不服气:“那是小爷儿我轻,谁像你老吴见天的沉沉……”
吴五抬手一指戳上刘六脑门:“前儿要没我拦着你,恁小早窜去认罪了,这会儿还能在这儿气我?”
韩绍真破功笑声,又气正严肃:“韩某若能有机会活着离开诏狱,必不忘二位雪中送炭的恩义。”
“韩相公,相信指挥。”刘六闻言手上动作停了停,语气定:“他一定会平安无事,也一定会来救您的……”
……
严况几人近半月来没日没夜的赶,已过了枫州,离京里也是越来越近了。
如今是冬,中原虽不比龙泉府那般严寒刺骨,夜里也是风冷低温,枯枝黄叶上零星有些积雪残霜。
夜沉,严况程如一与韩凝在山间破庙里歇脚,韩凝上盖着斗篷,正躺在程如一上打小呼噜,还时不时皱眉几。
窗破映夜幕飘雪,严况喃喃:“不知他现如何。”
程如一知晓严况说的是谁,压低声音:“捉捉双,问罪拿赃。韩相公居位,岂能轻易定罪量刑?这一路尽是朝廷派来围追堵截的杀手,可见对方也急,你我不落网,他们就难以对韩相公手。”
严况颔首,底仍旧难掩担忧:“我明白,但他终究……年岁大了。”
“且住且住,切莫忧思。”程如一伸手用拇指抵住严况太:“韩相公还特地嘱咐衙,若非病愈不得告知你此事,想来就是怕你忧思……怎么说,还真是知莫若父?”
“且住且住,切莫贫嘴……”严况无奈戳他眉心又将人在怀里:“你也睡会儿,天亮又得赶路了。”
程如一仰:“那你呢?”
“守夜。”严况另手握剑柄提了提:“最后一晚了。明日便能到秀洲,把你们安顿好了我就乔装回京去打探,若有消息,便在城南酒巷北数第九家里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