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越是求自己到完,越是要求自己不负任何人。
她忽尔明白了——
她垂睫,看了微泛波澜的茶面,浅一气后,稍稍仰首。
她本是一张白纸。
银辉撒满了她素白的衣衫。
郦酥衣一怔,面终于有了波动。
整个齿之间,登时充盈着一苦涩之气。
也因如此,二人的通信常常滞后,起来也不甚畅快。
她会开怀愉,亦会心生愠怒,会黯然神伤。
老者双手却略显羸弱。
她会嫉妒。
她像是一张弓,一张蓄满了过完二十余年所有绪的弓,弓拉满,箭羽搭上,只待瞬时的迸发。
襄同她解释:“顾名思义,便是让施主的两人格共梦中,于此梦里,主副两人格和互相碰面,面对面。二者一同施主梦里,可互相诉尽未诉之言,解未解之惑。”
手指轻捻着杯盏,温的茶,起初有些发涩。
“郦酥衣,你可要试一试?”
她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何会得了凭空臆想的怪病,为何会造另一个、与自己大相径的假人。自幼时起,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完,她不曾差错,也不敢任何差错。
她会憎怨。
她不是好臣,不是好将军。
襄伸手,轻轻住她的肩膀。
她肩上负担便越重,心中愧疚便越。
我。”
何谓共梦?
自从牢过后,二人替现的时间错,一人迟迟不醒,而另一人久占亦是常有之事。
她放不过自己,她绕不开这个心结。
清风袭来,窗牖外树影浮动,襄声息缓缓:
她底有了几分波澜。
先前郦酥衣与“苏墨寅”,须得待二者“灵魂接”之际,以书信的方式传达对方话语。
重新回到正殿,郦酥衣已分不清现是何时,只能看见佛殿之,燃得正旺的明灯,以及那一樽万分肃穆的菩萨像。
她不是神,她是人。
这方式,不单费时,还分外费力。
她的绪会濒临崩溃。
接过茶杯,郦酥衣心中微惊——时至如今,那茶盏竟还是温的。
襄夫人示意着她,先将面前这一盏茶饮。
她放不过。
自从醒来,这每时每刻,她整个人皆是在煎熬中度过。她对不起皇命,对不起沈家军的将士,更对不起自己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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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郦酥衣终于自地上站起。
“沈施主。贫僧有一眠之法,如若施主需要,贫僧现可施展此法,令你们‘二人’共梦。”
她越是清心寡,便越想要动。
面对着前皎皎月、灿灿佛光。
她有望,有自己的念想。
不是好丈夫,更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佛殿之,菩提之。
男人双肩宽实。
前的男人不疑有她。
“共……梦?”
忽尔一缕青烟拂过,似有冰块化些许,淋淋声滴落,她听见侧襄的声音:
“我放不过我自己。”
郦酥衣仰首,月如瀑般,衬得她面上愈发惨白。
襄朝她递来一盏茶。
男未着外衫,冰室之中,只着了件极单薄的素衣。房门“吱呀”一声响,她随着襄走冰室,重新走回佛殿之中。
一张被人驯化的,万般净的白纸。
她会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