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都听见了罢。
——就是那天打五雷轰的老妖婆了。
呵。
我骂说臭秃驴,她才不是甚么恶鬼,她是姑的老婆。
我说夫人,等你活转来了,我们就去草原上,牧放羊,捉鱼兔,共此余生。我们养一百零四十一只羊,一百零二十三,二百零四十四匹,其中六十一匹枣红的,六十一匹青骢的,六十一匹纯白的,六十一匹纯黑的……
只可恨,姑当时想救夫人想昏了,竟是轻易听信了那老妖婆的鬼话,生生让她欺骗了十七年。
他妈的,姑我本来吉人天相,又有夫人在边庇护,每次那些追兵再怎么来势汹汹,却也伤不到我一毫。谁想着那老妖婆多闲事,非要来横一脚。
你让这香火的白烟转上三圈,就算答应我咯。
……唉。
荒山夜宿时,我会和她说很久很久的话。
——是啊,你是我的老婆。
我很生气,夫人明明是天底最温柔、最秀的女鬼,他们怎能侮辱她是恶鬼?
可无论多苦,我都持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失去彼此的。
想必,她也笑了。
蛮蛮仍旧抱着她的手臂,杏仁却不自觉地藏低了些。
起初,我不晓得她是什么来历,还激她帮我解围纾难。我问她:“你是菩萨么?”
我一说完,香火果然动了一动,白烟温温地转了三圈。
那年间,风餐宿的日很苦。姑这么大,也没遭过这样的苦楚。
随后那鬼火朝我直涌过来,烧满地的彼岸,我只觉着天旋地转,当场便了过去。
我她是恶鬼还是神明,满心里只有一件事想问:“那你……会起死回生么?”
那天,着大雨。我又被一群王八撵到了竹林里——七八糟什么武林装束都有,肯定又是老吊日的收买的追兵。
鬼火晃了晃,她说:“我是恶鬼。也是神明。”
我笑了。
老妖婆那个鬼东西,当时也没现原形,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让追兵的睛都烧鬼火来。不但他们嘶声惨嗥,个个扭吓作鸟兽散,我也让这光景骇了一大。
如果不是……
再睁开时,我的魂魄似已离了窍。四周森森的都是铜墙铁,上零星几盏幽灯,前那的石阶上,漂浮着一团湛紫的鬼火。
和尚们见了我都怕,说我后有恶鬼。
如果不是,碰见那老妖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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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老妖婆”三个字,不二的神暗去,本来寡淡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