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跟随父亲南下探亲,因中途横生变故,父亲又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只好带着他北上处理事务,等事情办完之后,回程时恰巧路过天山,父亲曾对他说过,天山之上有一种雪莲花,花开的时候足有碗口大,花瓣皎洁若雪,在寒冷的峰顶散发着阵阵幽香。
他掩唇轻咳了一声,语气浅淡而无力,缓缓开口:“天山之上有一种雪莲,花开的时候足有碗口大,花瓣皎洁若雪,不知姑娘……见过没有?”
萧萧闻言,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霍斩言只是个富家公子,像这样的文弱书生终日为家族牵绊桎梏,只能滞留在房中读书考取功名,哪里会知道天山之上的雪莲花?她点了点头,笑着道:“我当初便是为了那花儿去的,连夜奔波了数千里,还跑死了五匹快马,好不容易才赶上……”
她顿了顿,艳丽的容颜黯淡下来,似乎有些遗憾惋惜:“可是那花儿也没有多好看,开得时间也很短,才半柱香的功夫就没了。”
霍斩言淡淡的笑着,神情在傍晚的余晖中沉静如水,却隐约能感知到其中的脉脉伤情:“真实看到的东西,总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雪莲花开,刹那一现,多少人想一睹风采,却始终不能如愿,姑娘能看到就已是万分的好福气了。”
那一次,父亲带着他匆忙赶到天山,终究还是晚了一刻,依稀的记忆中,那时的夕阳蔓延在天际,纷飞的大雪被染得绯红,父亲说,有些风景,一旦错过,就只能成为遗憾了。
“说得也是。”萧萧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她看向霍斩言,又在他的静默中,渐渐收敛了笑容,低声试探的问道:“斩言也去过天山么?”
霍斩言沉默片刻,缓缓垂下了眼眸,傍晚的风儿拂过,侵入心脾有些寒凉,他摇了摇头,压抑的低咳了几声,无奈苦笑着:“从前在书上看过,已经许多年了……”
他的声音轻浅,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暖,萧萧试探的看了看他的侧脸,只觉得那双平静的眼眸温凉一片,似是含着潋滟的深水,又似是掩着千年的飞雪,如何也看不真切。她刚想开口,船身忽然晃荡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差点跌入水里,眼前出现一阕素白的衣袂,微凉的手及时扶住她的手腕,再抬首时,正好对上了霍斩言温柔细致的眉眼。
白皙的容颜如玉雕琢,神情之间似是疏离,又似是静默,却总能令人感到云淡风轻的温柔,似曾相识的纯净美好,似曾相识的优雅淡漠,她一时间愣住神,望着近在咫尺的霍斩言,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正如许多年前自己看到过的那株雪莲花,在漫天的飞雪中悄然开放,氤氲着些许寒凉的幽香……
“真是对不住,刚才不小心碰到树枝……”老艄公的声音传来,船头愣住的两人才迟钝回神,霍斩言首先退开一步,握拳轻咳了一声,向萧萧微微颔首,算是为方才的唐突致歉,萧萧心虚的垂下了头,一瞬间的错愕对视,蔓延在心底却是良久的悸动与欣喜。
她避过霍斩言的视线,不太强硬的声音说道:“你再不好好划船,当心我立刻把你扔到水里去!”艄公期期艾艾的应声,连忙卖力划船去了,然而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老人家,却将方才那一刻收在眼底,乐呵呵露出了一个不厚道的笑容。
萧萧侧过视线,小心翼翼打量了霍斩言一眼,几次欲言又止,又挫败的退了回去,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从前遇到的那些人皆是些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豪爽性子,哪里会有霍斩言这样的儒雅书生?面对这样的他,她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目光触及到他素白的衣袂,见他手中还握着那枝桃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莫名欢喜起来,又注意到那枝桃花已经枯萎,语气不由黯然了几分:“原先看着还很好看的,没想到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成这副模样了。”
霍斩言慢慢垂下眼眸,注视着已经凋萎的桃枝,神情间隐约闪现出落寞之色,语气却很平静:“天地万物,有生就会有死,姑娘当初折下它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温柔,然而却也带着某些不明的悲凉,萧萧望着他,心里竟有些发空:“你在……怪我么?”视人命如草芥的神龙教圣姑,此刻却在为一枝桃花纠结,无关乎那枝桃花本身,而是在意握着桃花的那个人。
霍斩言微微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觉不出有多热忱,但也没有多少冷淡:“纵使姑娘没有折下它,它还是会死的,又哪里来的责怪呢?”
他转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便不再言语。萧萧低下头暗自思忖片刻,又看向他背对着的身影,几乎是瞬间,从他的神情中,开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责怪什么,也没有埋怨什么,仅是在为自己落寞伤情罢了。
瘦弱不堪的身躯挣扎活过了二十多个年头,日后还要这般苟延残喘,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的尽头,那枝桃花在她眼里,不过是已经枯萎凋零的风景,可落在他的心中,却是自己苍白无奈的人生。
她来到他的身边,故作放松的笑了笑,声音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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