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首身离兮心不惩 （二）(2/2)

“我就是怕他们瞎折腾啊！” 父亲倔地从母亲手底文件盒，声音忽然变大，“小麒现在是抗日英雄，光宝鼎勋章，就已经得了两枚。如果他父亲和叔叔，都跟日本鬼打得火，消息传到重庆，让别人怎么看他？！他为了这个国家，连命都豁去了。咱们当父母的，帮不上他的忙。但，但是也不能放任老二、老三跟日本鬼合作，去打他的脸。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爸，妈，你们多保重。儿不孝，等抗战胜利了，一定回来好好陪你们！”李若挣扎着站起来，倒退着将靠向园的角门。那是他上中学时贪玩偷偷往外跑，最喜走的路，现在还记得极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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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啥去？小心被风到！” 母亲被吓了一，赶追上去，一把拉住父亲的胳膊。

“看你，看你，激动个啥？！忘了大夫是怎么叮嘱的了？！” 母亲大急，赶用手去敲打父亲的后背，为他顺气儿，“我又没说让你彻底撒手，只是说晚上别得太晚，白天再。重庆距离北平这么老远，别人怎么可能知……”

角门上的铁门闩，已经锈迹斑驳。因为时间无人的缘故，门板上，也爬满了蔓藤。悄悄向门的左侧挪动了两步，李若习惯地，去找墙上的砖窝。

“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父亲如同哄孩般，顺着母亲的意思重复，随即，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共有五个，是他上中学时偷偷开凿来的。用手和脚攀着砖窝，当年的他，可以轻松院外。

随即，将钥匙贴袋，站起，手脚并用翻过院墙，迅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我总觉得，此刻小麒就在外边看着我！” 父亲抬手，迅速抹掉嘴角的血迹，以防吓到母亲，“老二和老三，最近一直在拐弯抹角暗示我，说小麒已经殉国了。我不信，咱们家小麒那么聪明，又在二十九路军受过训练，没那么容易就牺牲掉。即便牺牲了，他的魂魄也不会散去，也肯定会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窗最终还是被父亲打开了，灯光瞬间照亮了太湖石对着小楼的一侧。母亲的话语，跟着在窗响起，“行了，看过了，没人，是吧！我跟你说，这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俩给孩帮不上忙，养好自己的，也能让他不担心咱们，不拖他的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是开角门上大锁的钥匙，不用翻墙，打开锁后，他就可以推门而！

因为绪忽然变得激动，话刚说完，他就又弯腰，剧烈的咳嗽。整个人瑟缩着，宛若风中的枯叶。

！反正他们俩再怎么折腾，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老底儿折腾净了。咱们俩手上的积蓄，也够咱们用到辈了。” 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病得半死不活，却依旧像年青时一样劳，母亲用手压住文件盒，小声絮叨。

那是一把钥匙，黄铜钥匙。也不知在砖窝中放了多久，上面生满绿铜锈。

“不在于别人知不知，而是我自己得心安！” 父亲再度直起腰，迈步走向窗，微微变形的嘴角，带着一抹刺的红。“咱们儿是个英雄，我这个当爹的，就不能是孬！”

然而，手指刚刚探的砖窝当中，他就觉到一阵冰凉。楞了楞，借着窗透的灯光看去，刹那间，如遭雷击。

“爸，妈，对不起，是孩儿不孝……”李若在窗外，泪如雨。不敢让已经走到窗旁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影，他果断从太湖石另外一侧了去，将贴着石，藏了个。

“好端端的，你咒什么孩！” 母亲大急，拉着父亲的肩膀低声呵斥，“快，啐，啐，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泪又不受控制地，瞬间淌了满脸。李若手握钥匙，转过，冲着父母亲所在窗，缓缓跪了去，无声地磕。

“那倒是！唉——” 失望地叹息声，跟着响起。然后，窗重新合拢，灯光被玻璃阻挡，落在太湖石周围，一片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