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其十五】(2/2)

“不必。”白浣月稍稍回神，“它会自己过来。”

“仙，今天会去湖心亭弹琴吗？”

绿镇里倒是太平依旧，浮岚翠，渟膏湛碧。街之上，男女老幼相携行，各自仰望苍穹，一场遮天蔽日的瑰玮霓虹由远及近，漫向云梦大泽，引了所有注目。

那些闲言碎语落耳中，苻黎反而极为受用，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心怀慕的青年才俊时，他会格外留神他们的失落神，败者的不甘无形增添了胜者的愉悦，他亦因此笑意更，眉弯弯如新月。

“仙，你看，我的尾又了。”

天底仿佛没有比他更为叽喳聒噪的狐狸了，好在白姑娘从未嫌弃，甚至愿意聊上几句，然而正因这份默然包容，苻黎反倒愈发起了痴缠，小心试探彼此界限。

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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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正是先前那只曾来报信的青鸟。

凡人大多短寿，只觉天地陡生异象，以为祥瑞征兆，于是拖家带一齐参拜祭祀，满心祈求神佛庇佑，一时间，周遭祷告之声此起彼伏，一派肃穆气氛，唯独苻黎步履匆忙，逆穿越人，直奔医馆。

她颔首应，双目始终落于云端，复又抿莞尔，笑意坦然不作掩饰。

“我跟仙、咳，白姑娘住的很近，平时多有往来，自然亲近。”

只见一枚翠羽悠然旋落，而后数只飞鸟盘旋落在斗拱，一瞬不瞬俯视于他，片刻之后，为首者方肃然：“奉琽君殿之命，在此严守山门，闲杂人等不可扰。”

故友重逢，当为人生一大乐事。

临去之前，他不忘继续仰投以敌视目光，原先相隔太远，尚且辨不分明，如今却瞧得一清二楚，在云端之上时隐时现的清光中，竟是成群结队的大量飞鸟，俱作青尾赤羽的彩模样，两翼光耀生辉，簇拥着中央那只朱雀，盛况喧天，烜赫无双。

风习习拂来，树梢轻晃，窸窣不止，他那一迭声话语穿过细密的枝桠间隙，朝着林野四扩散。

视线两侧景急速扭曲后退，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蓬动，震动腔，几挣脱咽，脑海更是搅浆糊，致使那些埋已久的忧虑翻飞而。

苻黎心中好奇更甚，随之一并仰望天际。却见日灼亮，穹庐中央依稀浮现一绮艳霓彩，其形混沌，其势散，自四面八方逐渐汇集聚拢，颇有云蒸霞蔚的泱泱之，只是碍于距离过远，无法尽领略其中的壮丽气象。

“仙，昨天落了雨，地上，我驮着你走吧。”

然而此刻况迥异，苻黎神沉，一扫过往得意之，不等旁人问询，扬手便将药篓丢柜台，就走，不分毫耽搁。

他习惯拖语调，一边摆昂首的端正姿态，一边傲然环视在场男，就差直接显一狐狸尾，嘚瑟地摇摆起来——毕竟他还是年轻妖怪，尚未完全脱离俗世念，虚荣心作祟，总想不着痕迹炫耀卖自己的特殊地位。

苻黎心一沉，心念电转之间锐意识到了来客份，刚想摇表达不满，又自觉并无份立场，只得小声征询：“那回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从前来到小镇，他总化作人形，摆一张得意面孔，寸步不离跟随白姑娘左右。如此一来，难免引起旁人侧目，又见他的行为亲昵，更是招来议论纷纷，暗自揣测双方关系。

他嘟囔一声，显然低估这群禽鸟速度，于是埋施展缩地之术赶回镜山，正要踏山，忽觉后劲风涌动，来势汹汹，袭向后脑。

“我猜琽君特为劫而来，毕竟他们相识在先，极易结缘。”

似是想到什么，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苻黎上，耐心嘱咐：“今日将有客人登门，我不便外，你先把这些药材送去医馆吧。”说着，捋过他茸茸的耳尖，“路上不可以贪玩胡闹，知吗？”

他喃喃叹，雨后常有彩虹祥云的景致，不过通常浮在山峦之间，从未有过这般倒悬于天幕的宏伟气象，心顿时产生几分向往，遂向白姑娘邀约：“仙，我们待会去那边赏景吧。”

这份喜悦落苻黎中，分外尖锐刺痛，他中不免发一声绵哀怨的嘤咛，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奈何白浣月心思不在于他，徒劳叫唤几声以后，旋即一扎木当中，掐念法诀狂奔山。

“好漂亮啊。”

谁想今日况有异，一路行来，侧迟迟未有回应，他不由疑惑回首，发现白姑娘莫名驻足原地，正抬首仰望云端，细眉微蹙，沉思不语。

变生肘腋之间，所幸苻黎及时纵跃起，灵巧躲过风刃，他在空中迅速调整姿势，四爪朝，轻盈落地，这才抬怒视而去。

“仙，仙……”

翳鸟的讥诮话音犹自萦绕耳畔，苻黎足步伐愈发急切，他一面死死瞪向那团声势浩大的祥云，一面咬牙切齿赶向那座人间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