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谷休整的第三天,福拉图就要带着歌罗丹和努失毕一起出谷,去探查西方草原,她本想命节特把牙帐暂时扎在山谷中,等她回来再迁移,但节特提出他要与姑姑同行。经过圣山战役,福拉图对这个侄子刮目相看,不再把他当作一个任性的少年,今后粟特西域将是突厥人的安身之所,突厥人将从金山出发,向西部开疆拓土,节特作为大可汗砥砺开拓首个新城,对于树立他在部众中的权威非常重要,于是福拉图同意他跟随,而节特又坚持要和忠恕一起去,忠恕一心要在突厥找到安居之地后离开,只得与庭芳和宝珠一起,随着福拉图离开金山谷地。
汉人往往把酒泉以西的地域都称为西域,西域有多大,中原汉人从没搞清楚过,汉代曾经经略过西域,定远候班超在西域任都护三十一年,统辖过五十多个国家,管辖的边界曾至什么地方,史上也无载,只说“超遂逾葱领,迄县度。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从汉亡到隋唐三四百年间,丝绸之路中断,除了少数求法的僧人,很少有汉人到过西域,隋朝裴度著有《西域图志》,简述西域各胡国的风土人情,国家君王,是汉人介绍西域的第一本著作。
胡人有许多种族,粟特人是其中一支,他们曾定居在河西走廊,后来匈奴兴起,把他们驱逐到西域,粟特胡国多臣属于匈奴或波斯,后来匈奴消失,突厥兴起后打败了波斯,他们又臣服于突厥。突厥自征服于都斤山之后,精力都放在经营东方上,与南朝作战,从南朝掠夺成了他们主要关心的事情,在粟特西域并没常住武力,所以这个臣服仅仅名义上的,实际上众胡国各自为政,每年向突厥大可汗进一张贺表,再象征性地贡献少量金币和特产。后来武显扬带着三百骑兵来到粟特,他征战二十年,先把意图重回西域的波斯打败了,又接连打服了胡人各国,各胡国向突厥的贡献增加不少,胡人还大量涌入突厥牙帐和突厥军队,但武显扬的主要目的还是在培植自己势力,离开西域时,他带走了三万效忠于自己的胡人。
那些都已经是往事了,突厥已经不是过去的突厥,对现在的突厥人来说,这片广大地域,就是等待开拓的久居之地。
西行两天后,福拉图一行离开了金山山谷,前方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这里的草原与漠北一样广阔,但更加温暖湿润,草原上竟然没有部落,没有村庄,没有耕地,也没有牧群,只是偶尔遇到数个牧民,赶着十几只羊漫无目的地游荡,福拉图大喜,这里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突厥的礼物。
忠恕悄悄问宝珠:“难道这片草原没有主人?为什么这样丰美的草原上见不到牛羊?”宝珠笑道:“这里就是粟特了,他们的人民大多信仰祆教,不饮酒,不进肉食,你要他们放牧做什么?”忠恕这才明白为什么看不到牧人了。宝珠道:“向西再走一天,就能看到曹国了,曹国人以种植为生,附带着经商,有许多曹国商队来往于长安和波斯,丝绸之路也经过曹国,它的人民都居住在城市里,只耕种城市周边最肥沃的土地,市面非常繁华,人民富饶,唉…”忠恕心里涌起一股不祥来:在福拉图面前,这样的国家就像是摆在饿狼眼前的一只肥羊,狼吃羊是为了不被饿死,但羊生来就应该被吃吗?
次日一早,阳光闪耀,天空澄亮,福拉图一马当先在前边跑着,只看她骑马的身姿,就能看出她心里有多么兴奋。下午,西北方向出现一道连绵的山脉,福拉图命歌罗丹:“派人去看看山那边是什么?今天我要在山上扎营。”一队附离被派了出去,宝珠叹了一声,忠恕看向她,宝珠幽幽道:“山那边就是曹国国都砂吉城,是我爹爹到达的第一个粟特城市。”
众人一直向那山走去,天黑之后到达了山脚,等在山下的附离向福拉图报告,山不高大,只有四五里宽,上面有小道,山的西面有一座不小的城市。福拉图一听有城市,立刻打马上山,暗夜之中,小路被低草和灌木掩盖着,附离们不敢举火把,就有人下了马,在前边小心地为福拉图带路,走了一个时辰,众人到达最高的山坡。
眼前豁然开朗,清朗夜空下,西方依然是一片广阔草原,而就在山脚下不远,坐落着一座闪着灯光的城市,高大的城墙、巡弋的士兵、流动的人民,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福拉图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就像狼看着羊时的眼光。忠恕心里哀叹一声:这座大城洋溢着安详与和平,城中人民正享受着宁静繁华,浑然不知一群嗜血的突厥人出现在城边,从此,突厥的铁蹄声将响彻粟特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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