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分析得很有道理！”谈话间霍玉辰此等恭维远不止这一次，为了攻下杨惠娟的心，真到了不惜降贵纡尊的地步。恭维既毕，霍玉辰话锋一转，由表象进入本质：“其实毛先生反修防修事业所遇种种困难都只是表象，表象背后是他期望建立的先进生产关系及上层建筑与当时中国落后生产力水平的不相吻合。不可否认，毛先生毅然发动旨在维护社会主义制度、防止资本主义制度卷土重来的文化大革命，与他想履行与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对话时，作出的共产党不会掉入历朝历代‘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腐败亡国怪圈承诺有密切关系。但反腐败就是反腐败，不应该无限拔高。文化大革命的欠缺就在于，为根除腐败，连人民合理的物质财富追求也不准许。其结果必然会严重影响毛先生所处时代中国最重要历史任务的完成。这场革命最终成为一幕悲剧，也就成了历史必然。”
“那毛主席时代中国最重要的历史任务是什么呢？”心情有些放松的杨惠娟，一面弯腰抓起脚下两副脚镣、一副脚趾镣的长链提在手里，一面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时最重要历史任务是通过彻底工业化，实现国家强盛人民富裕！毛先生身后三十多年中国走的就是这条路。客观地讲，只要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不论社会主义制度还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积极因素都应当采纳吸收。诚然，社会主义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特殊优越性，对一个大国重工业播种开局所起的作用，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根本无法替代的。但当工业经济向纵深方向发展时，僵化的指令性计划经济体制，非但不能促进经济发展，反而会成为经济发展的绊脚石。要想使经济向前发展，就必须允许以物质刺激为核心的市场机制发挥作用，而不能反腐败把市场经济机制也反掉。我常常在想：倘使毛主席能够承认中国所处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特殊性，像朱元璋一样只将斗争重点放在号召群众监督官员防止腐败上，而不去狠批普通群众的‘私字一闪念’，他的斗争成果是不是可以保持得更为长久一些呢？”
就这样，杨惠娟、霍玉辰一问一答，围绕着毛泽东反修防修事业成败得失的话题，足足交谈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亲临其境，绝难想象到谈话竟在一位国家元首和一名女死囚之间展开，不明真相者甚至会以为那是一堂历史系的博导辅导课。作为谈话中的重要一方，杨惠娟话讲得有限，但每句话却尽显出她智慧女性的本色。与口舌语言相比，她的肢体语言更是一向丰富生动。手上脚上的长链镣铐非但没有构成行动的滞涩，反更于一招一式中体现出这位女烈应有的飒爽英姿。千年前前秦著名谋士王猛见恒温时从容不迫扪虱而谈，传为佳话，惜无人能与唱和。而今日的杨惠娟面对一国显要，不惧死亡，大义凛然握链而谈，更比王景略胜出一筹。成功来自于勤奋，被捕连镣铐是什么样子都没想过的杨惠娟，能将戴镣生涯演绎得如此令人心生景仰，完全源自于两年来的勤学苦练。欣赏着女英雄的绰约风姿，坐在一旁的李哲原不觉暗道：小杨这么有表演天才，重获自由后让她当个镣铐女艺人，专演戴镣女烈、女囚，一定粉丝如云，票房看好。
六十一
霍玉辰和杨惠娟相谈甚欢，枯坐一旁的李义山却如坐针毡。老总理于经济领域绝对专业，在政治领域却绝对外行，有自知之明的他本不想来。但总理身份既为政府首脑而非经济首脑，凡与政府有关，就不得不到场陪太子读书。李老总理原以为劝降成与不成，都只需三言两语，却不料坐了几近一天，仍未见总统切入正题，不由内心埋怨：早知如此还不如称病不来。尽管他是位好善的老人，见杨惠娟这样一位美丽端庄、清清秀秀的大姑娘，身上拴着串串乌黑沉重的铁链备受苦难，曾不由动过恻隐之心。但此时他的耐心再也经不起时间折磨，菩萨心肠早化为忍无可忍的怨愤。也许忍耐不住之时就是转机来临之际，霍玉辰恰在此时点明正题。
“毛泽东先生的事业虽因目标定得太高导致失败，但他根治腐败出发点极其崇高，值得后人敬仰；所采取的发动群众办法十分正确，值得后人取法。”这前半句话让毛主席的“粉丝”杨惠娟听得入耳，但后半句则令她十分不爽：“不过取法者须有一腔正气才行，断不可沽名钓誉。你们组织的主流派别，借反腐败沽名钓誉，胸中并无一腔正气，若果真执掌政权，根本不可能完成反腐大业！”
霍玉辰突然改变柔软讨好风格，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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