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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柳(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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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问:“是来寻访韩夫人的吗?”

“不错。烦你通报一声。”

“悟莲师太知你一定还会来,已嘱咐了话。请来吧!”

小尼姑领着他们直到客房,正好悟莲也在那里,彼此见过了礼。悟莲言又止地,终于说了一句话:“韩施主,你来晚了一步。”

那就像当挨了一,韩翃只觉前金星冒,勉捺心神,问:“这话怎么说?”

“一个月前,一位番将带领从人,到这里来闲逛,当时见了韩夫人,便失魂落魄似的,一双贼盯住了不放。第二天……唉!”

“第二天怎么了呢?嗳,”韩翃着急地说,“你别再吞吞吐吐的了!”

“第二天,来了一队番兵,把夫人抢走了。”

“有这等事!”韩翃怒不可遏,“那番将叫什么名字?”

“不知。”悟莲调着说,“实在不知。广平郡王复了安,随他京的番将不知多少,奇装异服,认都认不清,怎知他的姓名。”

韩翃大着气,方寸大。广平郡王以天大元帅,率领的二十万军队中,包括回纥、南蛮、大等番的兵将,形十分复杂,要想访得柳青青究竟被何人所夺,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郎君,且请宽心,先回省馆,慢慢访着了夫人的消息再说。”

回到行馆,听人谈了京师的形,韩翃才知万分棘手。

那些从征的番将,自以为功劳极大,将骄兵悍,异常跋扈。皇帝自灵武回京,上皇自西蜀还驾,对于那些番将,亦多曲予容忍。因此,韩翃要想借助侯希逸的力量,在各番将的行馆中公开搜索,觅得柳青青的踪迹,行索回的打算,显然是行不通的了。

相反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唯有暗中私访,得到了确实消息,再一步设法,才是正办。

于是,他每天由范成陪伴着,在安城中,漫无目标地闯,特别注意番将带着女眷游的行列,希望能不期而遇地撞见了柳青青。

走遍了两市九衢,也走遍了曲江和荒僻的城南,虽无所遇,韩翃却并不灰心,蹄更远及于安城外了。

这一天东面的延兴门,沿着龙首渠,一直往北,将通化门时,看到一青白的,拉着一辆黑布密围的车辘辘而过。韩翃并不在意,傍着车,各走各的路。但是,那辆车忽然停了来,挡住了他的路,然后,车中来一名青衣少女,相见之,韩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睛,那不是惊鸿吗?

“惊鸿!”他大喊着。

“噤声!”惊鸿轻喝一声,撮指在上示意,同时张皇四顾。

一见这形,韩翃不敢造次,轻声问:“车上可是夫人?”

惊鸿不答,只说:“明日一早,请在章台街相候。”

说完,她不等韩翃有所表示,便飞也似的奔回车中,接着车动,迅即失了踪影。

这一切都是韩翃睁睁所看见的。他忘了有所行动,同时也实在不能有所行动,他知柳青青行,必是有人在监视着的,轻举妄动将带来不测的后果。

怎么样,终于得到柳青青的消息了。找到了人,便不愁无可着手。于是,如梦初醒的韩翃,便不觉得与柳青青未能见面谈是一遗憾。还有明天,明天在永安渠畔的青青杨柳之,尽有细诉相思的机会。

谁知第二天一早,他所见到的,只是惊鸿。

“夫人何以不来?”他厉声质问着。

“郎君莫如此。”惊鸿低声气地说,“夫人实在不能来。请先听我陈告。”

从惊鸿的中,疑团被揭开了。劫持柳青青的是一名立有大功、手握重兵的番将沙吒利,对柳青青极专,但也监视极严。几次,柳青青想脱掌握,却都功败垂成。如今只好认命了。

“认命!哼,”韩翃愤然作,“然则拿我又怎么办?”

“郎君!夫人是弱女,遭到这境遇,你要她如何?莫非要她死——除却一死,难保清白。郎君,你不忍心夫人这样吧?”

韩翃心中鼓难平,好久,好久,他才想通。如果真的柳青青,他该谅解她。莫非真的要她以死来保清白?那未免太自私了!既如此自私,也就不柳青青了!

“唉——”他地叹了气,望着青青的柳丝,怨愤地自责,“为什么我不在得到她的消息之后,上回京城来?为什么我不能在侯希逸面前持非走不可?我想跟他一起觐,仪从煊赫,富贵骄人,这卑鄙的世俗之念,害了我,也害了青青。唉——说什么天意,都是自己的错!”

“郎君!”惊鸿劝他说,“夫人特意叮嘱,请你勿太自苦。今生已了,来世再结姻缘。一件信,请你留念。”

一方素罗,裹着一枚玉盒,盒中是柳青青平时惯用的玫瑰香膏。郁的香味,唤起烈的回忆,望着那一堆瓦砾的四照楼遗址,韩翃真个魂飞魄散了。

“君平兄,何以如此失神落魄?”侯希逸的亲信将,已保升为御史中丞的许俊,极关切地说,“来,来,事大如天醉亦休,且先了这杯再说。”

“噢,好,好,我,我!”

这天是随侯希逸一起晋京的属,约齐了在东京酒楼聚饮的日。一个个逸兴遄飞,唯有韩翃愁眉苦脸的,不免使合座扫兴。他自己也知,并且歉疚,因此,当许俊劝酒时,虽然他滴酒不能咽,却不能不勉为其难。

但这一盏酒去,腹不受,顿时呕得满地狼藉。“是病了吗?”有人说,“赶快送回去吧!”

“绝不是病。”许俊看来他有重的心事,抚剑问,“君平兄!一定有个缘故,你说来,大家商议!”

满怀愁苦的韩翃,迫不得已,把失去柳青青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这太岂有此理了!沙吒利怎能如此欺侮人?那样夺良家妇女,与盗匪何异?咱们非跟他算这笔账不可!”

当那些耿直的武将,表现了激烈的态度时,独有许俊默默无言,然后在喧嚷痛斥的声浪中,他挥一挥手,问:“谁知沙吒利住在何?”

“在兴庆北的永嘉坊打了公馆。”有人答,“南面坊门,朝东,蔡国公主府第右邻一所大宅便是。”

许俊,转脸向君平问:“君平兄,你是想跟嫂夫人见一面,是不是?”

“徒想无益!”韩翃苦笑着回答。

“你别。写几个字给我作为凭证,让我去试一试。”

这一说,大家都静了来,把视线集中在他们两人上。韩翃还在迟疑,便有人怂恿他说:“让许将军试一试何妨?韩书记,快写吧!”

“怎么写法呢?”韩翃提笔在手,低声自语,稍一沉,在一张素笺上写两行字,了给许俊:“你看,这么写行不行?”

“很好!”许俊略略一看,折起柬帖,藏前,接着站起来抱拳说,“诸公请照常饮酒作乐,我去去就来。”

说完,了酒楼,选两名悍的小校,三骑快,直东市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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