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杳然。在附近托问了好几家人家,都说这李家很怪,平时不与邻居往来,所以是什么时候迁走,迁到什么地方,一概不知。
万般无奈,陈銮只有去拜访苏州知府,约略明来意,说是访如此一个旧识,请代为派人查访。官场最重科名,京里的名翰林这样委托,苏州知府答应一定尽力。于是陈銮抱着无穷的希望,与顾皋会齐了,一起沿着运河北上复命。
到京不久,接着便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仍旧是胡应山。
“老世侄,我为你千里奔波,媒到这样,凭良心,是至矣尽矣了!喏,”他递过一封信来,“不辱所命!如今看老世侄还有什么推托。”
接到手里,一看信封,就辨是他母亲的亲笔。信里说,查家原是旧,两代,这门亲事,还是该。好在他是兼祧,先娶湘纹,后娶小红,彼此姊妹相称,亦属无妨。同时又叫早日请假回里,以亲心。
母命难违,至少没有再峻拒的理。有许多话要跟母亲当面说,无论如何先请省亲假,总是不错的。因此,他这样答复胡应山:“且待我面禀了家母,专函奉复。”
“好!好!”胡应山说,“一开了年,我到府贺节,面领回话。”
母命难违,陈銮再也找不托词来拒绝查家的亲事。但一则小红的恩铭心刻骨;再则对查百万的余憾犹在,所以提了这样的条件:第一,将来小红门,湘纹须尊称她“姊姊”;第二,诰封先赠小红,次赠湘纹。这一来,名为兼祧,略同嫡庶,对湘纹来说是委屈的。可是“大冰”胡应山居然替女家允承了来。
吉期定在开三月三,一过朝,查百万由路自江宁发女儿的嫁妆,这件嫁妆值十万两银,辘轳连江,鼓棹上驶,以查百万的财力,居然请准了两淮盐运使,特派抓盐枭的缉私营护送。陪嫁的除了妙年婢以外,还有个瘪老,徽州人,是一名朝奉。查百万送了女婿一爿典当。
然而在陈銮看,这些远不如小红那四百多两银来得贵重!小红到底哪里去了呢?如果她知将临的佳期——为查家看不起的陈銮,仍旧娶了查家的女儿,会不会笑他没志气?或者不明,只当自己如鼓词上所描写的陈世、王魁之,忘恩负义,因而一气寻了短见?
不会的!倘或小红有此想法,一定会理论,本来就定了嫁娶之约,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嫁陈銮,除非——
陈銮惊一冷汗,一颗心七上八,动得久久不停。实在事太蹊跷,小红和她的假母,必是遭遇了不测之祸,被劫持幽闭着无法;也可能委蜕黄土,今生今世再无见面之日。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伤心——世间有婚期将至,因为舍不得爹娘,人前背后哭哭啼啼的新娘,而如今有了个淌泪的新郎官!
“是你!”用秤杆挑开红罗盖的陈銮,不知自己是还是在梦中,真有不知斯世何世的觉。
是小红!那也可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个新娘,什么垂不语羞涩,恍如不知不闻?这个新娘却盈盈笑,轩眉扬脸,而且伸一只手来,要新郎官为她握着,然后问一句很奇特的话来,“大爷,你知我姓什么?”
“你?不是姓李?”
“不是!”小红答,“从前姓李,现在姓查!”
“对!你姓查。不然怎么会是坐了查家的轿来!”陈銮取帽,搔搔说,“可是你怎么会姓了查呢?”
“说来话,你先宽了衣。”小红回喊,“莺儿!”
从房中翩然现的莺儿,轻倩地笑着:“大爷!不,姑爷,新姑爷!”她跪了去:“莺儿给新姑爷磕,贺喜,讨赏!”
“有赏,有赏,这不在话。”陈銮拉着莺儿,急地说,“好妹妹,你们主仆俩不要捉我了,快说给我听吧!可知我找得你们好苦?”
“前不在这里?”莺儿指着小红说,“再也逃不了的,有话不会在鸳鸯枕上好好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