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若遇见双枪李,咱们就别想回去过年了!”
“一个土匪。”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一个无恶不作的土匪!”
金生坐在上首,手里抱着那把紫砂壶取——那该是作为我们领袖的他的特权。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金生忽然想喝酒,于是王老儿取半瓮像粥汤似的米酒,倒在碗里,大家传递着喝。酒的是炒豆。立刻叽叽咯咯咬豆的响声此起彼落,闹得很。但金生好像不大愉快,一面喝酒一面骂。
觉轻松的了。于是,有人在踌躇满志之余,不免想些不必要的话来闲谈。其中一个小商人模样的,先大大地恭维了金生和老三一番,最后说:
在贡献的那人听来,这一字之褒,竟荣于九锡,满脸浮泛着笑容,不住地让人;而对金生,这罐松尤有意想不到的效力,轻易地给他带来了极好的兴致。先是批评汽车公司不会生意,腊月二十七正该开回乡专车,哪有车坏了不早想办法修好的理?然后谈到年底的天气,最后谈到双枪李。
“您尝尝!福建松。”
“你小真是门里瞧人,把人都看扁了。”
抖落了雪,金生告诉我们那老儿姓王,是替人看山的,也兼一些收留赶不上宿或迷路的旅客寄宿的生意,然后,仿佛以居间人的气说了一个酬劳的数目,自然王老儿不会争,我们更不会争。
这就没有可谈的了。而且事实上大家也都顾不得再说话,就着手电微弱的光,小心地往前走。飞舞的雪,密地扑向人面,前白茫茫的,像隔着一层纱幕,十步以外就看不见什么。金生不住地嚷着:“留神,留神!”空山人渺,那声音特别清朗,促起人注意的力量也就更大,一个个提心吊胆。只有那年轻人抱着的婴儿,毫无声息地伏在他父亲的肩上,大概熟睡了。上盖一条围巾,厚厚地积着一层雪。
“好!”
“别抱怨啦,金生哥,我这儿有好东西。”
艰难的旅程终于告一段落,我们到了金生所说的“可以将就一夜”的地方。低着钻那茅草屋,迎接我们的是一张充满意的一个老儿的枯皱的笑脸。
挑着箩筐的那人也说:“双枪李是什么三的贼,会看中你我?”
“双枪李是谁?”
“他个妹,汽车公司真混透了!你看,”他大声地说,“放着家里的腌鱼腊不吃,跑这儿来吃他妈咬不动的炒豆。”说着他又拈豆放在嘴里。
但事实上呢?还不如刘骥所说:“一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当我这么想时,对金生的故事便不兴趣了。无聊地看看周围,发现少了
“你上揣了多少钱,怕遇见双枪李?”金生回过来说。
饱餐了一顿十分粝却又十分甘的晚餐,那年轻的妻和她的孩被安顿到左面用芦席隔开的那一间去,其余便在中间较大的那一间歇息。靠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燥的稻草,那便是我们的床铺。中间一张方桌,但只了两条凳。桌上是一盏豆大的油灯,还有一把缺嘴的大紫砂壶,满装着像似的茶,倒在糙的饭碗里,腾腾地冒气,有很大的诱惑。我也喝了一碗,味不如想象中那样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双枪李,仿佛是个鼎鼎大名的人,但我却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号,便问刘骥:
说这话的是那个怕遇见双枪李的人。他从他的藤篮里取一个铁的罐儿来,小心地开了封,送到金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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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生看他一,在罐里拈起一撮松,两只手指地夹着,像是逮住了一只蚤,生怕一不小心会让它逃跑似的,然后半仰着,嘴歪到一边,一只手在前托着,一只手将松送嘴去,闭上嘴了半天,才迸一个字:
于是,王老儿叫起了他的老伴儿,熊熊地烧起一灶火,一面饭,一面替大家烤衣服鞋袜。我和刘骥以及那个抱着他的孩的年轻人,坐在灶门前烧火,茅柴一把把地去,毕毕剥剥地发非常清脆的响声,偶尔用铁签拨一,火便跃得更烈丽。我们的脸被照得通红发,谁也不想离开。
我忽然发觉到金生有讲故事的天才。他先抓住大家崇拜英雄的心理,调双枪李双手能打枪那一手绝技,然后用声调、姿态来烘托他所讲容的重。把一个双枪李描述得非常犷有力,使人丧失了用德来衡量双枪李的能力,只觉得他是一个传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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