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抬看着他问,“你与我作耍?”
“俺和你耍什么?和尚有银,买你的酒喝。”
“哼!”卖酒的汉冷笑一声,“叽叽呱呱,倒说得好听!”
鲁智大怒,刚要伸手去,想起赵员外的话,缩住手喝:“你个呆鸟!买卖怎的这等惫懒,俺要买你的酒喝,你就该当说个价儿好成。噜噜苏苏,惹得俺火上来,小心一掌打歪了你的鸟嘴。”
卖酒汉看他发怒的形象可怕,见机赔笑:“大和尚想必是刚朝五台,在显通寺里挂单,不知智真老的规矩?”
“什么规矩?俺不省得,你且说来听听!”
“我这酒,挑上去只卖与寺火工、人、值厅、轿夫,还有那在寺中工的泥木匠吃。智真老已有法谕,但卖与和尚们吃了,必受责罚——这一罚,可罚得凶!”
“你这厮胡说!智真老最是慈祥,要责罚,只不过略骂几句,怕什么?”
“骂几句,打几,我就受了他的,偏偏不打不骂,所以就凶了。”
那卖酒汉天生是个不快的人,一句话分作几截来说,把个鲁智惹得焦躁了,喝一声:“咄!有话快说明白,再这等卖关,哼,哼!”他把醋钵大的拳,在卖酒的前扬了扬。
“我说,我说。”卖酒汉这算是给他一个痛快,“我住的是寺里的房,领的是寺里的本钱,倘或违了老的法谕,追了本钱,赶了去。只为卖一盏酒与你,要害我妻儿老小受饥挨冻。我不敢卖酒与你,你也不忍心吃!”
一句话封住了鲁智的嘴,半晌作声不得。那卖酒汉若是挑了担桶就走,他也只得瞪。偏偏此人不识眉低,磨嘴磨得渴了,揭开桶盖,自己舀了旋酒往嘴里。桶盖一开,酒香阵阵,顿时把鲁智肚里的酒虫又引到了咙。
“嗨!”鲁智装一脸笑容,“俺与你打个商量,此地四无人,你就卖些酒与我。人不知、鬼不觉,又有何妨!”
“咦、咦、呀!”卖酒汉三角一翻,斜睨着他说,“不曾见过你这等惫懒的和尚!话都说绝了,却还来噜苏,不嫌无味吗?”
鲁智几曾受过这等奚落?心火冒,自压着,低声气说:“原是与你商量的话!”
“没商量!”卖酒汉脸一扬,正都不看他一。
“狗,好不识抬举!”鲁智厉声问,“你再敢说一句不卖?”
那人也发了,着脖,扬声回答:“你杀了我也不卖!”
这一鲁智看他气,反倒笑了:“俺一个家人,怎能杀你?只买酒吃。”
他的话还未说完,卖酒汉看看不是路,挑了担桶便走。鲁智何等容得他逃,赶亭来,双手把扁担得稳稳的,提起脚来,抵住那人的大,轻轻一踹。卖酒汉已自立脚不住,在山坡路上跌跌,好不容易才能站定,抬看时,鲁智已把两桶酒提到了亭里,揭开桶盖,拾起旋,只顾舀了酒往嘴里倒。
酒是家酿的新醪,如米浆般浑浊,甜中带酸,糟香四溢,极易上。鲁智吃得,不消片刻,一桶酒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