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空气湿润潮腻,落到皮肤上便包裹了汗水,粘稠到会粘住垂落的发丝。
就像现在陈一乘看她的眼神。
胶着不分。
玉伶从未设想过一直居高临下的陈一乘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在她面前有这样的时刻。
心好似被他的情热给暖化了。
又紧接着被他的温柔给烧融了。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都能够自以为是地幻想她不在的时候……
他有多寂寞。
玉伶蹙眉,鼻子有些发酸,垂眸朝陈一乘伸手,再轻声唤他一声:
“御之哥哥……”
可陈一乘没有再像方才那样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承诺或是答案,避过她的手,把她从台面上稳稳当当地抱了下来。
“你先洗罢,我去看一眼衣服拿过来了没有。”
陈一乘说罢转身欲走,没有停顿与犹豫。
是他平时说一做一的风格。
可能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怜悯,他的尊严与骄傲不会允许他向一个女人讨要任何东西。
他不可能懦弱。
所以他不该离开。
这回是换玉伶赶了几步,在陈一乘快带上门时赶紧用身子挤进门缝里,抓住他的手臂。
但还不够。
玉伶一抓住他便得寸进尺地抱住他的臂膀,学着他嗔问道:
“……跑什么?”
却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趣他,于是又郑重说道:“军座,玉伶今晚说的尽是实话,不曾哄骗您。”
“大姐收养了我,她对我好,走之前怕我在夜场里被客人们欺负,让我跟着江先生做事,好有个庇佑,不必接那些个麻烦散客。”
“眼下玉伶的身契在您这里,今天又和江先生两清,转头便念了您的好,就来见您。”
陈一乘任由玉伶抱着,另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仿佛她一松手,他还是要走。
玉伶自是端了认认真真的声气,她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放,只想让自己的实话让他听来更真一些。
陈一乘沉默片刻才转而握住玉伶的手。
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尽数拨到耳后。
凝视她半晌,这才顺着她的话问道:
“可是你那大姐把你卖去夜场的?”
玉伶连连摇头,他怕不是以为她被旁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驳道:“姆妈卖的,不是大姐……”
“大姐在夜场里护着我,护不得了才让我跟了江先生。”
甄诗纨的事并不是玉伶想对陈一乘说的要害,且大姐的事已了,都算翻过了篇,说一遍只会难过一遍,玉伶忙转了话题:“玉伶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陈一乘帮她理完额边的头发,便捧着她的脸,在轻抚她的耳际。
玉伶想抬手覆住他的手,但他此时的目光柔和包容到让她甚是愧疚,想了想还是做了罢。
趁他还有耐心,继续道:
“上次玉伶来您的书房,并不是为了字画……”
“江先生让我来找一份升迁革职令,他说是您要替何司令公布出来的。”玉伶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陈一乘的表情,什么样的她都不敢看,声音愈发弱气,“我看了之后……默给了他,他告诉了我大姐的死因,我们这才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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