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伶坐在床前。
右手顺着铁链的重量自然垂着,在愣愣地看着墙顶那刺眼的灯。
自从这房间里有了镜子后,不知怎的,倒觉得更暗了。
陈一乘为她搬来了一个梳妆台,镜前的妆匣里除了很多首饰外,压着的还有几本以供打发时间的书。
他每日会来叁次,主要是顾她的衣食,她身上披着的毯子现如今都像是那春天里花丛中的蝴蝶一般,有了好几番花样了。
除了不放她走,这大概已经是陈一乘能给予她的最大程度的宽容。
如若他早些公事公办地把她交给军部,自己的脑袋肯定会如那夏天里一拍就裂的西瓜一样开了瓢,哪轮得到她来糊弄他一回又一回。
可她也知道,就是因为陈一乘的姑息与放任,让他对于她来说,和其他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但与男人纠葛,这并不是她活着的意义,而是她现在能做到求活的唯一手段而已。
她得出去,也必须出去。
无它,她一定要见甄诗纨一面。
这个被陈一乘称作水牢的地方其实也不小,能放床放妆台,能放方桌还有地方洗澡,甚至以前灌水行刑之后的下水口还能很方便地排水排污。
可是她愈发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得不正常。
一开始她靠念着甄诗纨来数日子,以前学喝酒学抽烟学着看人眼色的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此处不见光不成暗,数着数着便不知外面是白天黑夜,再也想不明白了。
乃至她现在想起大姐的时候,想起那泡得面目全非的她还能活着的时候。
竟然只是想问她一句:
“大姐……”
“你可知你骗得玉伶很苦?”
她一定不知道。
不然不会一直不见自己。
应是显明的道理,问来何用呢?
但是,什么都落空了。
恨。
……该恨谁?
不,不是这样的。
也许她快疯掉了……
远处围栏外的台阶传来了渐近脚步声。
玉伶忙抬手,想擦去眼角半干的泪痕,不想被旁人知道的眼泪自然不想被任何人查见。
可是右手的镣铐沉重,她仍没有适应它的重量,慌慌张张抬手的时候便“呯呯砰砰”直响。
但见是陈一乘过来看她。
于是抬起的手又任由它垂回去了。
他能这么快过来……
确实应是记着她的。
可他在念着她的什么?
加上他之前去了萧山的日子,他已经很久不碰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一些交心体己的话。
他只是在看管她的同时又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照顾她。
坐在床前的玉伶抬头看向站在她身前的陈一乘。
他终于没穿他那身熨帖的军服了。
可他身上穿着的睡袍也同样是她熟见的。
玉伶只消看了一眼,便像她那抬不起来的手腕一般,垂下头去,也和她被锁在这里的任何时候一样,不同他说话。
更不想看他似乎藏了很多东西的眼睛。
没那份心思,他不说便不猜,感觉好累。
余光见陈一乘拉开方桌对面的椅子,隔得远远的,然后规矩坐下。
再听他柔声朝她搭话:
“明天想吃些什么?”
“醋鱼想吃么?”
“现在入了秋,沙光鱼很肥,烧汤来喝如何?”
“……我记着你是喜欢吃鱼的。”
玉伶依然不答。
直到现在他还在惯着她的脾气,她不说话不低头,他也不会勉强她,很多时候都是自说自话。
可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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