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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山笑,对店伙招待甚是满意,僮儿来兴却一脸提防,这般殷勤周到,不知要黑掉老爷多少银。
“丁大哥,你喜吃什么菜,我去唤小二来。”二楼临街的一间雅间,顾采薇兴采烈问。
来兴却把一翻,“你没见我还有行李要照看,哪得空闲!给我在廊安个凳就是了。”
这是哪家青年贵介,竟有如此威势,祝枝山不由心中好奇,观此人气度,必是久居人上,颐指气使之人,两榜的缙绅士断不会有这威风煞气,此人到此,莫不是将有大事发生?
祝枝山晓得这僮儿如今看谁都像是商,不可理喻,便吩咐店家由他去吧,只嘱咐来兴放心菜,莫要委屈胃,来兴应声去了。
来兴也晓得自家老爷脾气,今日若不由他吃了这一顿,怕是心里猫爪一般难熬,以后也别想让他静心攻读,他二人旅途耽搁,京时日已然迟了,若再为了一顿饭,误了功名前程,岂非得不偿失,没奈何皱着脸:“仅此一次,不为例啊!”
转之间,青年那双凛凛威目变成了脉脉,温柔笑:“愚兄来迟,累妹久等了。”
打发走了僮儿,祝允明终于静心琢磨起吃来,松鹤楼的火是远近闻名,不得不吃的,他又宽大,无不,当即了一大碗火虾圆杂脍,又切了一整只烤鸭,一碟白切,一条焖青鱼,再上壶河清酒,菜还未上,他便馋涎滴,急不可耐地打量起四周酒客来。
“二位客官,里边请。”松鹤楼伙计清一圆毡帽,蓝布围裙,肩搭白巾,看上去净整洁,前清亮。
“得嘞,那老爷您坐这边,这位小客官,您坐那边上一桌可好?”店伙倒未因二人堂便存了轻视,只是他也看得来兴只是跟班小厮,断无有主仆同桌用饭的理,是以一指邻座空位。
来兴不不愿地纠着小脸:“小的并非不让老爷使钱,老太太待了,这贽见师,公私应酬,该的银钱断不能少了,只是其余销能省则省……”
未等祝枝山答话,来兴已然抢声:“不必了,我家老爷在一楼堂中用饭即可。”又转对祝枝山:“反正酒菜坐哪里吃都可,是不是老爷?”
“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啊,你我!”来兴不客气。
闱之日将近,京城多了许多襕衫士,松鹤楼中自也不免,一个个呼朋唤友,楼上楼不停,祝枝山看了半天,见其中并无熟悉旧友,略失望,看来只有老实等待自己酒菜上来了。
垂眸之际,酒店门前又来一位年轻客人,六瓜帽,一宝蓝缎直裰,脚踩云朱履,一双汪汪的桃目,转动之间灼灼有威,祝枝山与之目光对视,心不由一。
“丁大哥,你总算来啦!”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一个娟秀少女疾步从二楼奔,双颊红,神振奋。
“随意就好,这饭菜的味
“这位老爷,您楼上伺候。”店伙睛甚毒,观祝枝山举止打扮,一便看这是外地京应考的举老爷,当即便请他上二楼雅间。
“老爷您若是能早这样想便好了,小的在您边伺候多年,只见您白送与人,哪见过几个给钱的。”来兴儿噘着嘴。
“晓得晓得,你若还不放心,回老爷我写上几幅字,拿到城隍庙市里的书画铺去,莫说一顿饭钱,十顿八顿也换得回来。”祝枝山拍着脯,信誓旦旦,他也绝非自夸,凭吴中祝大才的名号,他的手迹墨宝不愁没人要。
祝枝山不迭,那副结讨好模样,真把吴中名士的颜面丢到爪哇国外。
“那
“不迟不迟,是我来早了,咱们楼上去说。”少女挽起青年手臂,亲亲地并肩上了楼。
“哎呦,那您可怎么用饭啊?”店伙一时为难,廊面加座儿,也没这规矩啊,不知的,还以为您是街唱莲落儿讨赏的。
祝枝山哑然失笑,有女怀,吉士诱之,不过是一对小儿女在此幽会,自己真是想得恁多,心思放,腹咕噜噜一阵轰鸣,祝大胡顿时笑脸尽收,愁容满面。
“这个……”想想被人家握的钱袋,祝枝山只好。
祝枝山老脸不觉一红,黑面上都透几分紫来,他游广泛,朋友求字只消张嘴,常便一挥而就,分文不取,不怪这僮儿借机挖苦。
依你,这顿饭不吃了!”祝枝山跺跺脚,恋恋不舍地望着松鹤楼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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