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榜,一切就班,名次也早已议定,一众考官全无异议。
待填毕之后,王鏊又取十余份试卷来,此时各房同考官们睛一亮,个个拳掌,全都来了神。
这些试卷分别是各房同考官从本房中选的卷首,是大家彼此心中认定的第一名,适才榜中所填的都是十余名之后的考生,众人真正在意的是今年会元落谁家,主考官虽有权黜落各房选的答卷,甚至从各房落选答卷中简考生,但到了这一步同考官同样有权力反驳主考官选定的经魁,最终选来的必定是大家皆认同的试卷,有哪个考官不希望五经卷首甚或本科会元从自己这一房选,不说为房师,慧识英,与有荣焉,便是日后官场中也是一条得力臂膀,故而一众同僚神互间已是火四溅,敌意昭然,一场明争暗斗就此开局。
你来我往之间虽是针锋相对,可总要文章得以服众,会元文章将来要刻板发行,公之于众的,大家都是场面人,都得顾及脸面,还不至于一个‘白丁状元’给自己脸上抹黑。
“诸位大人,依不才之见,吕仲木此文错彩镂金,字字珠玑,当为今科魁首。”翰林修撰康海挥着手中卷兴采烈,真没想到,揭名之后才晓得他选的本房卷首竟然是好友吕柟,真是无巧不巧。
众人接过试卷依次传阅,纵然个个有心挑刺,也不得不承认此篇文章确是绝妙。
待到得梁储手中,老先生览过之后笑容满面,眯着哂然:“果然天佳文字,济之兄以为如何?”
吕柟,字仲木,贯陕西陵……王鏊看着卷首,眉梢一挑,不屑冷笑,原来又是刘阉乡党。
朝廷开科取士,大明南北缙绅为之争斗久矣,洪武三十年会试,取中贡士五十二人,皆为江南士,落第士指控刘三吾等考官皆为南人,取士之时私其乡里,洪武皇帝震怒,不但又钦取北方士六十一人,还为之大开杀戒,一众考官或杀或贬,此后各科虽未再现一榜之士尽是南人的极端个例,但南方士在录取士之中比例仍是居不,直到洪熙元年,仁宗采纳杨士奇之议兼用南、北士,形成会试取士‘南六北四’之制,以一百名为率,南卷取六十名,北卷四十名,此后不久,南北卷又各退五名,形成中卷,由此成了百名为率,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五省,应天府及南直隶所属的松江、苏州、常州、镇江、徽州、宁国、池州、太平、淮安、扬州十府和广德州称南卷,取士五十五名;北卷包括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省,顺天府及北直隶的保定、真定、河间、顺德、大名、永平、广平七府和延庆、保安二州,还有辽东、大宁、万全三都司,取士三十五名;中卷十名,包括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四省,以及南直隶的庐州、凤、安庆三府和徐、滁、和三州。
会试分
区比例录取,既保持了占有文化优势的江南地区的策略倾斜,也顾及到了文教不宣的北方及西南等地区,明朝皇帝希望借此缓和由来已久的所谓南人北人之争,可南方士自觉名额减少受到压制,一有机会其朝中代言者便会试图恢复旧例,景泰元年直隶巡抚江西弋人李奎便趁着朱祁钰皇帝位置还没坐稳,提了‘照永乐年间事例,三场文字合格者,不拘多寡取中’的奏言,随后执行的礼尚书南直隶人胡濙直接就废除了南、北、中榜取士之制,这自然导致了北方士绅的不满,到了景泰五年,回过味儿来的景泰帝又诏书恢复宣德、正统间例,自此分卷比例录取的会试制度才算就此确定,不过在执行过程中,心中有没有小九九,恐怕只有考官自己心知肚明了。
王鏊将吕柟试卷丢在一边,取过案另一张卷,指着:“老夫却觉得这篇文章文采斐然,可得鳌。”
梁储笑接过,“邵锐,贯浙江仁和……嗯,不错不错,当得当得。”
两位主考既然这般说了,其他考官也纷纷赞成,康海看着考卷,眉一皱,“邵思仰此篇文章虽也彩,但若说过吕仲木,恐还未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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