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到吉林一共有三条路,由东北方向铁岭、开原,经伊通州,折而往东,这称为中,全七百六十多里,平坦宽广,是最好走的一条大路。但范慕希怕琴娘跟了去,故意说了一条东,由盛京东绕海龙、辉发,折而往北,经盘石西面,直趋吉林。这条路不但比较,而且一路都是大山林,崎岖多险,在贼盘踞之外,还有各野兽没,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弱女所能安然通过的。
“既然如此,我亦不放心表伯一个人上路。”琴娘愁容满面地说,“万一了什么差错,叫我百莫赎。”
“我不要,跟着采参的客人们走,只是辛苦一,并无危险。如果有你在一起,行动欠利落,跟大队脱了节,那就麻烦了。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消息的好。”
“是!”琴娘唯有依从。
“我此去往返总得要一个月的工夫。”范慕希踌躇着说,“大源客栈的掌柜虽是熟人,但日太,你一个年轻小,独自住在这里,我实在有儿放心不。”
关山万里,跋涉艰险,灵慧而又肯虚心察的琴娘,不但对于山川路已大有见识,就是人险巇,亦非一无所知。陪伴到此的一位忠厚者虽已辞回,但大源客栈的罗掌柜,她已经有所了解,是心、谨慎的老好人,有他照应,再加上自己多多小心,则不说短短匝月,就是一年半载,亦不致有何差池。
琴娘有了这样的信心,便即说:“表伯,你不必为我担心。说实话,行旅艰难,我都经历过了,如今在盛京这样的大地方,又有罗掌柜照应,还怕什么!表伯再不放心,我明天换成男装,闭读书,总不会再生是非了!”
听她说得是,范慕希觉得十分动听,回想一路而来她的机警小心,远非一般养在闺、未经世事的小可比。再重重拜托罗掌柜,旦夕之间,多加照看,也就可以放心了。
于是他说:“阿琴,我看这样,你就住到罗掌柜家去……”
“表伯,”琴娘打断他的话说,“那反而不便了。”
“怎么呢?”
“罗掌柜的太太死了,未曾续弦,家里就他父两个。”
罗掌柜的独,年龄与琴娘相仿,范慕希是知的,只不知他妻死未娶。“你倒知得清楚!”他不免惊奇。
“表伯还不知?”琴娘得意地笑,“我是一到就打听清楚了。”
这见得她能谨慎,善于自,范慕希欣。“你的话不错,住到他家,少男幼女而无主妇,反倒不便。”他说,“就照你的意思吧!”
于是,范慕希与罗掌柜商量,为琴娘另了安排,移到柜房后面,是客人等闲到不了的一个僻静小院,同时指定了最老成的一名伙计孙老六,供琴娘差遣。
范慕希动的第十天,琴娘听到一个令人忧疑的消息。
消息是从孙老六中来的——琴娘整日闭读书,唯在晚餐以后,总留孙老六闲谈,一则解闷,再则打听时事。这天晚上,因为孙老六谈到烟筒山地方的一件劫案,发了琴娘早就想求得解决的一个疑问:“红胡”是怎么回事。
“红胡原来是明朝的官兵。崇祯初年,将帅不和,有个袁总督,拿一个总兵——叫什么来的?”孙老六用手指敲敲额角,“一时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文龙?”琴娘听她父亲讲过袁崇焕杀文龙的故事,所以能及时提示。
“对、对!王小你真行——”
“老孙!”琴娘纠正他说,“叫我王少爷。”
“噢,我又忘记掉了!”孙老六歉意地笑,然后重拾话题,“文龙逃散了,落草为寇。后来一班明朝的将官,投降了大清封为王爷。像孔有德、耿仲明、祖大寿他们的,也有不服气、不愿意关的,跟文龙的合在一起,占山为王。本来只跟官的为难,后来就滥了,凡是过路旅客都要抢。如果是有家的掌柜、少东,便掳了去,好酒好款待,通知他家拿钱来赎。”
“那么,怎么叫红胡呢?”
“人人要脸,树树要。本来是官兵,了盗,自然丢脸,所以胡抹成红的,让人见了吓一大,就不敢去细认他的脸了。”
“这真叫‘羞恶之心,人皆有之’。”琴娘又问,“烟筒山在什么地方?”
“在‘东’,过盘石往北,快到吉林了。”
提到“东”,琴娘不免萦怀,因为范慕希去的就是这条路,倒要多打听一。
“这劫案,在哪一天?”
“据逃回来的客人说,是在四五天以前。”
“那么,这里到烟筒山,要走几天?”
“也不过五六天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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