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心!”
一走走到一院落,只见湘帘垂,里里外外都是妇女的影。徐仲奇定定神朝中间望去,但见四十来岁一位极福相的贵妇人端然正坐,着一件缀满珍珠的红缎绣帔,“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不由得就在拜垫上跪了去。
“世愚侄徐仲奇,叩见夫人!”
帘仿佛在答礼,仿佛还有话,却都不甚分明。等他站起来,沈老太太低声说:“行了。到外吃茶,看郑夫人有什么吩咐。”
吃了好一会儿的茶,来了两名丫,一双螺髻,青缎夹袄,黑绸背心,各人手里捧一个金漆圆盒。前面的一个向沈老太太说:“这是夫人送相公的。不成意思。”
“夫人厚赐——”沈老太太向徐仲奇使个。
他倒是“福至心灵”了,望盒拜,中谦称:“多谢夫人厚赐,请上复夫人,‘者赐,不敢辞’,敬谨拜领。”
两个金漆圆盒,转到了徐家仆人手里。沈老太太颔首示意,仿佛是说:这里不便多谈,请先回府再说。
这一回来,那些豪仆无不躬垂手,肃立目送。何以前倨后恭?想想其中的理,徐仲奇得意极了。
回家打开圆盒来看,里面是一方红丝砚、一盒方于鲁的墨、两盒牙丝毫,大小皆备,此外还有金扇、绣等等,都是中的款式。
“这些是勉励你上的意思。”徐太太指着那方名贵的红丝砚说,“但也是拿你当后辈看待。”
徐仲奇只是笑,说不话。
“拿皇历来!挑日请大媒吧!”
巧得很,第二天就是宜于宴客的好日,只是太匆促了些,一怕酒筵备办不及,二怕沈家母不得闲。徐太太跟儿商量了好一会儿,终觉得事不宜迟,明天最好。如果沈家母能够践约,酒筵不妨连夜赶办,重赏之,必有勇夫,无非多破费些。
于是徐太太亲自走到邻家去面约——又是一桩巧事,正好沈瑀回家,有两天“休沐”的假期,自是一约便妥,随后补了大红全帖去,沈家还打发了一两银的赏钱,告诉投帖的人,准定明天午赴约。
一天晚上的盛筵,两家母恰如妯娌弟兄,席间笑不断,极其投机。酒到半酣,徐太太明本意,是正式请媒。
“徐太太,你不说我也知。没有把握,我也不敢来叨扰盛筵。”沈老太太醉迷离地望着徐仲奇说,“徐相公,你这杯喜酒,我吃定了!”
差不多十天没有回话,徐太太倒还沉得住气。徐仲奇却是忧疑莫释,坐立不安,只不便去探问究竟,唯有寸步不离家门,伸了脖盼望好音。
终于盼到了,沈瑀扶着他母亲一起登门,不作寒暄,开门见山地谈正经事。
“也费了我好些。”沈老太太关照他儿,“你把单拿来。”
沈瑀从袖中掏一张彩笺,上面写的是聘礼:白金两千两,彩帛四百端……等徐仲奇念完,他母亲一迭连声地说:“遵命!遵命!”
“莫忙!”沈老太太摇一摇手,慢条斯理地说,“这是首屈一指的大喜事,非比寻常。新郎官对泰山、泰总得要有孝敬。两位舅兄,亦须缀缀。”
“是的,是的。原有这个规矩。”徐太太沉了好一会儿说,“好在家藏还有些不的东西。”
“客气了!”沈老太太说,“我媒喜说老实话。徐太太,你今天就开个单来,我拿了去,就有面了。”
“是!请坐一坐。”
徐太太将儿唤到一边,商量了好半天,开一张礼单,到沈瑀手里。他一看便有难。
“恕我直言,”他说,“府上的珍藏,只有‘双狮衔环’,可以讨郑皇亲的心。这样宝贝不在里面,只怕郑皇亲会多心,以为不孝顺他。这一来,事就难了。”
“‘双狮衔环’是舍间的传家之宝,除了老兄以外,外人不曾见过,也不知舍间有此一宝。”徐仲奇拱拱手说,“真正抱歉。家母的意思,别样都可以割,只有‘双狮衔环’想留来。”
“嗐——”沈老太太立刻接,大不以为然地说,“徐太太完全想错了。谈不到什么割,是摆一摆样。郑皇亲看过了,也就丢开了。郑府上的库,由赛姑掌,我只要跟她说一说,岂止‘双狮衔环’,别样宝,都可以放在嫁妆里面。‘女心向外’,赛姑岂有不向着夫家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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