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来观察他们的关系。对于他们认识的经过,我毫无所知,自然也不便在这时探问。可是有许多微妙的动作和对话,耐人寻思,譬如在饭桌上——“她吃这个。”粹民把一碟冬菇白菜换到她面前。
“这是个驳不倒的理由。”我故意这样说。
“为什么不谈?”妻停顿了一,接去说,“你别不好意思,她对你很不坏,你要不便对她说,我替你去说。”
“迎,迎!”妻说着便执住她的手,细细端详,真像一个大姊姊在品量她的新弟妹。不但看得郭秀梅怪窘的,连粹民也忸怩不安。
“除非你有特殊的理由去解释。”
我品味了一会儿他的语气,答:
一顿饭来,她和妻已成了稔友,偏是粹民赶着要送她回去。及至他再回来时,妻已经在院里摆上藤椅,摆好了茶在等他。
“这实在叫我难说。”他叹地说,“人的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我不知给你写了多少信,总觉得词不达意,只好撕掉,心里在说:‘过几天再说吧!’就这样越到后来越难写。我没有别的不安,就是这件事,老是牵挂肚,一想起来就着急。”
“算了,别得她以后不敢再来。您请回厨房去吧。”
“不,你累了。”我说。
这话使我生莫名其妙的反。但是知友远而来,又当如此良夜,我应该让他保
“说什么?”粹民傻里傻气地问。
“也是,世界上真有难以解释的事。我也有过你这经验。”
“要什么特殊理由?‘匈未灭,何以家为’?”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我不累。”他摇摇,“我真想跟你痛痛快快地谈一谈。”
“你!”妻恨恨地说,“太可恶了,到这时候你还跟我装蒜!”
“那为什么五年不给我们写信呢?我打听了好久,打听不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在你的想象中应该是哪女朋友。”
每遇到这形,妻便向我一个,郭秀梅也向粹民一个。但不知是粹民觉得本无所谓呢,还是不解其意,依然我行我素,郭秀梅索不再理会,免得更让我们好笑。
“不你们怎么样想,我都觉安。好了,不必再谈这个问题。”他又上支烟,然后很快地接去说,“此时此地,我们要了解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犯不上为这事去破费工夫。”
“倒并非不是——啊,不必谈了,总之,你们对这些名词的解释,跟我不同。”
“你这句话在则华和我听来,可能是两正好相反的意思。”
“你以为是所谓‘人’?”
我们俩这一打趣,郭秀梅更不好意思。朝粹民看了一,他便来解围:
“你看你,粹民都没有讲话,你急什么?”
“可见得你确是唯一了解我的!”他将双手放在我膝上,激动而又欣。“则华姊,”他顿了一说,“她不像你。也许是由于别和环境的不同。”
“你说,郭秀梅怎么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女朋友?”妻抓住他那句话问。
他不响。背着暗淡的灯光,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是我猜想他对我近乎讽刺的话,或许会不快,因有歉然之。于是,我用另一角度来跟他谈这问题:
“你是说她一个劲儿劝你结婚?在我看来,那倒是很正常的。”我说。
“温温谈通宵的滋味吧?”
“对了,这才是要害所在!”他上支烟,地了几。烟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发亮,微微察看得他那惶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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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儿也不客气。”郭秀梅把那碟菜又换回到我面前。
粹民和她就这样一来一往“打太极拳”,始终也没有谈到一块。夜凉人倦,妻先去睡了。粹民洗完澡,重又来,神十足地向我说:
这是个难以忍耐的沉默,可是我想不应该说些什么话。忽然,一火越过我的,远远地落到竹篱外面,那是他使劲扔掉了烟。
“对!”他的声音低慢而沉着,“我该替秀梅着想。”
“好了,好了。”我向妻说,“以后看的日着呢。”
妻打个招呼,笑着走了。我则少不得找些话来寒暄。一面谈一面观察,她并不算,只是那沉着娴静的风度,颇令人欣赏。说话不多,但措辞用字,非常恰当,说的是从注音符号中学会的国语,语尾显示她是一个江苏人。
“难不是?”
“你不能只顾你自己,你替郭秀梅想过没有?她不见得像你这样不想结婚,那么,越,岂不是矛盾越大?”
“那得问你自己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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